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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宁显然不太想聊天,却听那人闷着嗓子压抑地咳嗽了两声,又吸了吸鼻子。

他斜眼看去,那人把自己裹得像只北极熊,却依旧没法在寒冷中保持体面。

外面已经不在下雪了,但这人萧萧瑟瑟的模样,却比雪景还要苍白。

于是衡宁伸出手指将他唇边咬着的烟抽出来,连同自己嘴里没吸完的那根一起掐灭,冷着声把人往房里推:

“进屋。”

温言书就乖乖地,像一只奶白色的海豹一般滚进了客厅里。

进了屋,温言书便短暂地活过来了,默认了衡宁要跟他聊,便摇摇摆摆跑去开灯。

回来的时候又顺手在茶几上开了瓶酒精饮料,咔咔摆上桌。

衡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坐到桌边才开始烦躁起来,睨了桌子上的饮料一眼,没好气道:

“头孢配酒,你是打算顺手赖我个入室杀人。”

这是衡宁一贯的毫不幽默的幽默,温言书动作却明显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

两个人的表情都略有些复杂,良久,温言书才收拾好表情,继续笑道:“我喝热水。”

其实温言书累得很,浑身难受,眼皮子还打架,但他看着衡宁愿意坐在自己面前“聊聊”,全身的疲乏痛苦就都短暂地被消抹掉了。

他帮衡宁倒好饮料,自己倒好一杯热水,又拿来一堆零食铺到桌面上,这才拖出椅子坐到他对面,显然是要大谈特谈的架势。

衡宁叹了口气,没忍住去捏了捏眉心。

温言书猜他不可能主动开口,也不恼,只开口道:“说说吧?”

因为感冒,也因为夜实在有些太深了,温言书的声音很轻,加上这小心的语气,叫人听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了。

衡宁有些听不得着猫抓似的声音,低头闷了一口那饮料——酒精度数不低,但是藏在甜丝丝的口感之后,总会骗得人毫无防备地喝下更多。

良久,他才问:“你想知道什么?工作?生活?还是感情?”

温言书思忖了半天,才说:“说你觉得能说的就好。”

这话似乎是给了他尊重,但对于衡宁来讲,相当于兜兜转转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

他皱着眉,手指捏着杯子,指节都有些泛白,许久才言不由衷道:

“随便问,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言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纠结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到那人的自尊,他把脸埋进掌心,思忖了半天才抬起脸:

“网吧生意还好吗?”

衡宁被他这番小心搞得有些心烦,有些嘲弄般嗤笑了一声:“一般,毕竟肾是挖一对少一对。”

这幽默冷过头了,温言书抿了抿唇,无视掉他的破梗,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小卡片:

“我看你们还有电脑维修服务,业务挺齐全的……”

那是他们摆在柜台的名片,上面有自己的号码,大约是他临走前顺手拿的。

衡宁又瞥了一眼沙发上充电的笔记本电脑,冷冽道:“笔记本不修,不提供上.门.服.务。”

温言书笑起来,也没说什么,只道:“我听你们店里伙计说,你们还会跑单,送送货什么的?”

衡宁又低头喝了一口那甜滋滋的饮料,道:“嗯,器官这种东西,还是自己运比较放心。”

温言书被他噎得脸热水都要喝不下去了——那人完全没有好好回答的意思,这让他有些不太开心。

看温言书闭嘴不问了,衡宁抬眼看了看闷头喝水的人,叹了口气无奈道:

“主营网吧,地方太偏了生意一般,我会修电脑,偶尔做点菜,胖子帮忙跑快递送外卖,以前住群居房,最近租了个稍微好点的一室一厅,养活自己没问题。”

听到这里,温言书总算放心了,他打趣道:“你们涉及的领域蛮多的嘛,互联网金融业、电子制造业、餐饮业、运输业……”

“嗯。”衡宁冷笑道,“不瞒你说,这都不是我们的主业。”

温言书抬眼,疑惑地看他:“主业是什么?”

衡宁:“滴.滴.打.人。”

温言书:“……”

似乎是有意要把这气氛搞冷,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低头,喝起杯子里的东西。

好半天,温言书才喃喃道:“我觉得北京挺好的,但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在这里生活好累。”

衡宁抬眼,看那人已经疲惫地趴到桌上了。

他移开目光,看着饮料瓶里浅浅的水红色液体,道:“在哪里都累,生活就是很累。”

温言书闷在自己的臂弯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难受得有些委屈。

他想说,哪里都不会有北京累,你当初骗我来北京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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