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
正纠结的时候,却见容太后身边的赵公公匆匆赶来。
对方行了一礼,将谢流遇带到无人处,面上难掩焦急道:“王爷,太后与陛下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谢流遇一愣,也顾不上脖子上的牙印,回去跟几位大臣打了招呼便随赵公公出去,边走边问:“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不知从何处养了两笼兔子在宫里,今日下朝,他以为太后同您一起来内阁议事了,便去跟兔子玩,正被太后撞见。”
“兔子?”谢流遇愣了一下,一瞬间就明白那兔子是哪来的。
不正是他自己给容萦的那些吗?
对方当时说是赔礼,他还没懂,现下看来竟是给陛下的。
赵公公点点头,叹了口气,“您是知道的,太后对陛下的课业一向严格,看见陛下养了兔子,觉得他玩物丧志,便吩咐人将兔子拿去杀了。陛下不许,便顶撞了太后……”
谢流遇愣了一下,不明白容太后为何反应这么大。
太后对陛下的课业严格不假,可母子俩关系一向是不错的,按说只是几只兔子,不应该动这么大的火气才是。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么?
赵公公匆匆将人带进慈安宫,又道:“奴才还派人去请了容世子进宫,现下应该也快到了。”
谢流遇闻言怔了怔,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容萦了。
没见过,却并不代表没想过,日日都想的,想着容萦的一颦一笑,想他与自己说的那些话,最后满脑子都是那一个名字。
容萦。
只是谢流遇没尚且没想清楚,也不知容萦如今是什么态度,便有意避开他在宫里的时间。
因而俩人虽都常常来往慈安宫,却没再遇见过。
正想着,谢流遇刚踏进宫门,就瞧见了院中站着的容萦。
几日不见,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瞧向谢流遇的眸光泛着冷淡陌生。
谢流遇心中一紧,连日萦绕在心头的郁结莫名松动,他恍然发觉,比起自己与容萦究竟是做知己兄弟还是做伴侣这种事,他更不想跟容萦做陌路人。
容萦尚不知谢流遇心中所想,此刻正扶着容太后的手臂安抚,旁边是哭坐在地上的谢棠,他抱着怀里的兔子不撒手,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尽是倔强之色。
他身旁的兔笼不知被谁打开了,慈安宫的内院里四处都是兔子,还有一只鲜血淋漓的兔子尸体扔在那瞧着触目惊心。
容太后没了往日的笑意,面色冷淡的瞧着那兔子尸体,眉头拧的很深。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谢流遇上前行了一礼,见母子俩都不说话,便对着太监们道:“去把这些兔子都捉回来,这只死了的便埋了吧。”
“都杀了,不许留!”容太后瞪着地上抱着兔子的皇帝,表情有些怒其不争:“你是皇帝,小小年纪便玩物丧志,将来哀家怎么放心把江山基业交给你?”
“那只是个兔子!”谢棠眼里又蓄了泪花,他站起身,不服气的争辩:“我平日里从未懈怠过,只是养个兔子便不许么?你们人人都说当皇帝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朕只是想要个兔子也不许么?那做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做了!”
他说着就要脱掉身上的龙袍,容太后气的浑身颤抖,终于在听见最后一句时没忍住,给了谢棠一巴掌。
她动作太快,就连身边的容萦也没反应过来,回神时谢棠的脸已经肿了,正满脸惊愕的看着容太后。
容太后也没想到自己竟冲动的动了手,一番心神震动下差点没站稳,一群人连忙去扶她。
母子俩闹到这个地步,已是不可开交,容萦连忙跪下,道:“这兔子是我送给陛下的,太后莫要动气,要罚就罚我吧。”
刚刚事情发生时他就想承认,可一来谢棠没扯出他,二来他承认了难免火上浇油,惹得容太后更加动气,几番犹豫之下就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自觉是自己惹了乱子,容萦也没打算逃避。
谢流遇叹了口气,想来此时若将兔子是自己找来的事说出来,容太后会更加生气,便没再提这事,只扶着她道:“太后,您今日也累了,进屋歇一会吧,微臣会将此事处理好。”
他的话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容太后脸色灰败,被谢流遇掺着进了屋,容萦则抱着兔子牵着小皇帝去了自己的房间。
谢棠自来熟的脱了鞋子上床,从容萦手里接过兔子抱进怀里,便翻过身不去看他。
容萦在床边坐着,没一会儿,听到了他微微抽泣的声音。
这时候必得痛痛快快哭一场才好,容萦没开口劝他不要哭了,只给他盖上被子。
直到谢棠自己哭够了,主动问容萦:“朕真的做错了么?”
容萦叹了口气:“陛下只是想养个小动物,算不得错处。”
“那母后为什么……”谢棠说到一半又忍不住哭了,小小的身子在被子下颤抖着,看着极为可怜。
“也许太后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
容萦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大人总是有很多不得已的。普通人家要为吃食担忧,商户之家要为收益担忧,太后与陛下高居皇宫,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随心所欲是昏君的做法,陛下是昏君么?”
“朕才不是!”谢棠抽了抽鼻子,气哼哼道,“朕要做万人敬仰的明君!”
容萦笑了,点点头道:“陛下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一番安抚之后,谢棠总算好些了,他甚至还想起来去和太后道个歉,被容萦劝住了。
“太后身子不舒服,现下估计睡着了,陛下明早再去吧。”
谢棠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紧张与忐忑,“母后还会生朕的气吗?”
容萦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会?母子没有隔夜仇。”
谢棠现在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闻言松了口气。
“陛下睡会吧,明早就好了。”容萦替他掖掖被角,道:“放心,那些兔子我会带回国公府,等陛下有空了可以去看看。”
谢棠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小孩子,再生气难过,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他睡着,容萦才敢从他怀里抱出兔子。
看着谢棠脸上肿起的伤痕,容萦叹了口气,打算出门找些药膏来。
只是刚推开门,就见长廊里站着谢流遇。
几日没见,他似乎瘦了一些,长身玉立,只站在那便比别人出众许多。
容萦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懒得打招呼,抱着兔子就要离开,路过时却被人拦住。
“等等。”谢流遇握住容萦的小臂,低头垂眸望着他,眼底带着莫名的情绪。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紧张,“能谈谈么?”
谢流遇这些日子想了许多,还是觉得有些事得说清楚些才好。
容萦本没兴趣搭理他,闻言扬眉一笑,反问道:“怎么?王爷这是想通了,要自荐枕席了?”
容萦了解谢流遇的性格,也知道他根本不会接这种话,‘自荐枕席’这句就是他用来堵对方的。
若是对方不接话,就不好再拦他。
谢流遇闻言果然皱了皱眉,他声音里蕴着淡淡怒气,带着质问的口吻问容萦:“你对谁都是这般做派么?”
“干卿何事?”他的话算不得好听,容萦脸色也冷下来。
他懒得再同人废话,正要抽手离开,谢流遇却是一个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
容萦一时不防,险些背靠在谢流遇胸膛上。
他没想到一向正人君子的谢流遇会有如此做派,他愕然回头,就见身旁的谢流遇抿了抿唇,耳朵先染上一抹薄红。
他抬眸看了眼容萦,神色认真道:“若是能把话说清楚,便是结为夫妻,也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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