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

那狗子体力好又听话，你捉一只回去，养大了打猎好带着。康羽展讲。

诶，再说吧。江信随口答应。

早点回来啊，路上注意安全。康羽展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江信侧首，忽而着魔似地抬手拂了一下康羽展的额发，低语：“我半个月后就回来。”

嗯。名扬天下的枭雄简单应了一声，靠在墙上，克制住了唇角的笑意。

等你噢。

知道啦。江信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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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信在学校里的项目答辩完成得不错，可他还是觉得，那天是个难得的坏日子。

消息是江信完成答辩后，施施然哼着流行小调在学生休息室泡咖啡时得知的。他暂时卸下学业的压力后心情不错，端着杯子倚在窗际凭栏远望，看云卷云舒，似有牵挂。而袅袅的茶歇香气中，学生休息室里忽而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江信感觉到气氛变化，转了转头。

此时突然有隔壁学院的助教推门而入，嗓门巨大，不知道在向谁宣告：

“看新闻了吗？主题世界又重置了！”

江信脑袋里嗡地一声，滚热的咖啡洒了一点出来，烫到了手，但他并没有想到要去擦拭。

重置了，重置了……重置了？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三个字，尚未反应过来它们意味着什么。

“这次怎么这样快？”同系的女生抬头问道。

是啊，怎么这样快？江信木然端着咖啡。

“这次完成奖金池清空的好像是个资深玩家，下的功夫特别足，说是吃透了历届宝藏线索的分布规律，憋着一股劲要赢来着。”宣布信息的助教抬腕，上下划拉着眼前的光学屏，“这人五六年前就用匿名账号在游戏论坛发长帖，定期更新自己的攻略心得，半年前更是放出了大话，说自己半年之内，必定清空本届奖金池。”

半年前就敢放这种话？学生们惊叹：那会儿距离上次重置还不到三年啊！

是啊，不是才过去三年吗？江信失神，脑子里车轱辘话一般翻来覆去地问：怎么这样快？

……三年了吗？

他独自拨开登陆区域的浓浓迷雾，抬脚就给那正被驻军追杀的人一记飞踢，居然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江信由十八岁长到二十一岁；个头不知疲惫似地又硬生生往上窜了一段，少年特有的纤细骨骼，不知不觉已在他身上结实粗壮起来。他脸上柔嫩的稚气一天天褪去，有了锐利的眉眼和棱角；世龙氏的小少爷江信，转眼已是个英挺硬气的青年了。

——可是，我还没有赶上看小奶狗呢！英俊的青年内心突然感到委屈。

康羽展姐姐养的小土狗，每天骄傲挺着肚子，怡然在厨房前后转来转去，再过几天就要生产，我还没见到呢。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江信特别想看那几只绒绒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小奶狗。

“——那匿名账户大话放出去以后，就中断了半年的更新，当时还没什么人相信他。”助教拉到光学屏最后，“十分钟前这个账号恢复了更新，up主上传了自己的冠军标志——现在公共网络里已经转爆了。”

厉害啊。学生们纷纷称赞：有志者，事竟成。

“可真是个天才。”同系的女生点头，“这是最快的一届吧？”

“最快的一届。”助教点头，“比十多年前有过的一次清空记录又提前了两个月。”

厉害厉害。休息室里议论纷纷。

“这次的线索这么快被攻破，看来下一次重置，运营公司可要提高难度了。”那助教笑起来，看到休息室内江信也在，自然转向了他那边，“对吧，江信？是不是连你也没想到？”

是啊，连我也没想到。江信终于觉得咖啡有点烫手，放了下来，用纸巾擦拭着发红的一小块皮肤。

“好不容易要暑假了，我还说下周就去幻色星玩一把呢，这下要重置故事线，主题世界又得关闭一段时间。”同系的女生叹息，也转向江信，“暑假可是历年的登入量高峰期呀。江信，能不能向你爸爸反映反映，这次重置期间短一点？”

江信神情恍惚。

“怎么可能。”助教笑她，“刚刚我们不是还说主题世界要提高难度？重置期怎么可能缩短。”

啊，对哦。女生叫了一声，丧气地靠在沙发椅上：真是好可惜哦。

好可惜哦。江信跟着女生重复一句，神游天外。

休息室内叽叽喳喳，学生们的话题由主题世界的重置期开始，发散到即将到来的暑假有什么娱乐安排，继而扯到当红巨星即将召开的星际巡回演唱会，越走越远，已经完全没在幻色星上面了。

江信却提不起劲，没有加入同学们的讨论。

为什么心情这样沉重呢？江信垂下眼睫，空荡荡的眼神落在苦涩咖啡里，一股漫无边际的失落朝他袭来，他讲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开心。

是怎么回事呢？他心脏似要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