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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赫瑞依旧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在她看来,黑发猎人不像受过重伤,属于人类的身体并不孱弱,一举一动都太过自然。

昏暗中,穿着白衬衫的缪兰像是比她更适合黑暗,一言不发时,好像将自己的存在掩藏了起来。

那种淡薄的气质,又像是诵经师,神秘而不热忱,仿佛光靠一个疏离的姿态,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能洗涤旁人的烦闷焦躁。

对于这样的人,赫瑞谈不上喜欢,她好像成了一个矛盾体,一边受到莫名的安抚,一边又莫名抵触。

她不喜欢这种被抚慰的感觉,似乎自己站在了被动位,感受不到丁点属于自己的掌控力。

德玲体贴地说:“或许你可以请求狩猎司的帮助,你是学院的新生,他们一定会把你医治好,连同……你的镰刀。”

缪兰平淡回答:“这并不是狩猎司能提供的帮助。”

“狩猎司见过各种各样的镰刀,帮助过许多重伤的猎人,你……伤在了什么地方?如果狩猎司做不到,或许圣所能帮助你。”德玲犹豫不决。

赫瑞托着下颌,兴趣盎然地看着,只见黑发猎人倏然抬头,一双眼竟是朝她望了过去。

那一瞬,像是被当场抓获,赫瑞竟有点心虚。

“不用担心,会好的。”那双黑瞳平静得诡异,没有任何波动。

赫瑞收敛了目光,故作镇定地翻动腿上的画册。

德玲被说服,“喔,那好,如果有什么我提供的帮助,请尽管开口。”

缪兰没有应声,不紧不慢地把箱子里的衣服整整齐齐进衣柜里。

被收进衣柜的衣物全是沉闷的黑白色,和她本人一样,严肃又古板,似乎没有属于人类的生机。

也许连隐世的修士也未必能做到这样,赫瑞想。

这奇妙的熟悉让她泯去了午睡的想法,只想静静观察。

缪兰收拾完毕,不露声色地把一截镰刀放在枕边,双手交叠在腹部,就这么郑重呆板地躺在了床上。

违和的熟悉又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尖,赫瑞很难想象这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类会做出的举动。

牙尖瘙痒,对血的渴盼冒上心尖。

她又饿了,理智险些被淹没,无声地注视着。

那截漂亮的脖颈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新鲜的血液一定在静静流淌着吧。

她甚至不想顾及什么礼节,只要能叼上那一截脖颈,她愿意粗鄙一回。

“你总是这么随意吗。”仰躺着的人紧闭着双眼,冷不丁开口。

赫瑞没有回答,她现在不过是个哑巴。

“冒昧地盯着别人的面容,竟不收敛。”

舌尖抵着发痒的血牙,赫瑞莫名觉得,她的伪装在被一寸寸击垮。

她在画册上写了一句话,唰一声撕下当页,随意地折了一下便扔了过去。

「如果让你感到不自在,我很抱歉。」

纸团落在对方的枕边,仰躺着的人仍是紧闭着双目,没有查看掉落物的意思。

这是挑衅,一定是。

古籍对吸血鬼的描述都是真的,血族如果感到被冒犯,感到不安,会变得异常烦躁,会冲动得像是月圆夜的狼人。

赫瑞抱起画册,企图出门。

“你去哪里?”床上的猎人仍在闭眼休憩,却好像洞悉一切。

赫瑞眯起眼,心跳纷乱地望了过去,意外地发现……

平躺着的猎人颊边微鼓,和她用舌尖抵弄獠牙时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闻到了属于猎人的香甜,她说不定会把对方当作同族。

躺着的猎人再度开口,“这时候外面很热,临近正午,你的帽子根本不顶用。”

赫瑞一顿,有那么一瞬间,像被看穿了身份。

这种古怪的被操控感并不好受,但阳光落在身上的刺痒确实也不好忍。

饥饿虚弱之时,不适宜暴露在阳光下。

赫瑞索性留了下来,当着德玲的面蜷进了柜子里。

柜子阴冷密闭,只是太过狭窄,腿不便伸展,隔音也不够好。

德玲踟蹰了一阵,吞吞吐吐开口:“请别介意,报告上显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而且……嗯,还有别的复杂因素,但她没有恶意。”

“那她可不适合当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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