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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画纸上时,临清筠微怔一息。

她竟画了他。

一袭荼白色衣衫,玉冠束发,左手负于身后,安静站在廊下。

是今日她看见他时的模样。

笔触细致,连回廊的阴影处都刻画得很认真,足以见落笔之人用的心思。

但没有勾勒面容。

是因为他戴着面具,不知该如何画吗?

瞥见这幅画下面还有一张画纸,临清筠犹豫了片刻,垂眸看向还未醒来的人。

只看一眼就好。

他绕到江殊澜另一侧,轻轻拿起上面的画纸,很快便看见第二幅画。

但他突然僵住了,像是遇见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一贯冷静沉稳的神色间难得有了几分空茫。

画里的人着玄色竹纹锦袍,腰间系黑玉腰带,气质冷肃,即便面容留白也不难感觉出他的凉薄狠绝。

这幅画上的人,更像他。

是他更熟悉的,不愿也不敢让江殊澜看见的,原本的临清筠。

心底似是被什么灼烫了,临清筠很快把画放了回去。

他甚至不敢再多做任何停留,快步离开了立雪台,只吩咐夏问去请江殊澜到正厅用午膳。

*

江殊澜醒来时未发现任何不对,她把画纸卷好后用丝带系上,让夏问送去了府门外公主府的马车里,准备晚上再带回去。

她本想让临清筠看了之后夸夸她,但又担心他问起那幅特殊的,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用完午膳后,江殊澜见临清筠无事要忙,便拉着他下了会儿棋,又赶他回卧房休息。

林谨都说他的伤很重,可以想见当时的处境有多凶险。她觉得临清筠还是得多歇歇。

按来时的打算和临清筠一起用过晚膳后,江殊澜才想起自己又该回府了。

这里还不是她的家。

“我明天可能会来得晚些,你认真用膳服药,别随便应付。”

“还没回暖,要不你还是多穿点?虽然可能会不太习惯,但现在毕竟是在养伤。”

江殊澜有点不放心,恨不得方方面面都嘱咐一遍。

“这段时间最好还是留在府上养伤,哪儿都别去,以免伤口又崩开了……”

“殿下是在担心末将吗?”

看着她认真时眉间不自觉浮现的蹙痕,临清筠忽然问。

江殊澜准备要唠唠叨叨好一阵的话还没说完,听他这么问,没忍住凑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没被面具遮住的脸颊。

不知道他身上哪些地方有伤,不能乱戳,只好选这儿了。

“这还用问吗?”

临清筠薄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就算要问,”江殊澜想了想,“也应该问我明日什么时候来。”

“这样我会觉得你很期待明日再见到我。”

临清筠低低地笑了笑,温声道:“嗯,末将很期待明日再见到殿下。”

江殊澜愣了愣。

不仅听进去了,竟还认真重复她的话。

突然觉得他有点乖,有点可爱。

这和他将军的身份或是温润的气质都不太符,但江殊澜就是这么觉得。

这样的临清筠让江殊澜很想引他变坏。

“以后不许叫我‘殿下’了,也不许再说‘末将’。”

感觉他离她很远。

“嗯?”

江殊澜又戳了戳他另一边脸,唇角含着笑,“你可以叫我‘澜澜’。”

以前他便是这样。

耳鬓厮磨间,他总爱在她耳边这样唤她,声音时而酥懒如叹,温柔缥缈,时而滚烫迷离,满含欲求。

“澜澜。”临清筠在心里默念几遍后,轻声唤道。

这两个在他心里埋藏了数年的字,第一次从他唇齿间掠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殊澜白皙的面庞上染了些浅红。

“嗯。”

她应道。

送江殊澜离开将军府后,临清筠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带着很多画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

把玄色锦袍换成今日那身荼白色的衣服之后,他眉目深情地一一翻看那些画着江殊澜的画纸,再走到了屋后的园子里。

那儿开着一簇簇鲜红娇艳的玫瑰。

而他一直看着它们,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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