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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真的大儿子名叫蒙清,今年二十六岁。七年前与县里一富户人家的女儿结了亲,婚后多年,无一子半女。

蒙家祖上也曾是耕读之家,只不过家中几代都没能读出个名堂来。

到了蒙真太爷爷这里,人不再读书科举,而是行起了粮食生意。

说来也是奇怪,蒙家子弟读书不行,做生意倒是得心应手。

蒙老太爷耗用一生,在香河县和京城两地分别建了几处粮庄,生意便这么有条不紊,悄无声息地做了起来。

到了蒙真爷爷这里,蒙家生意已是如日中天。可惜好景不长,蒙老爷子一死,两个儿子竟争起家产来。

二人斗得你死我活,眼见着生意一日日行下坡路,蒙真的叔叔将几处粮庄折成票子,带着家人偷偷跑了。

蒙真他爹多次寻人要回票子,奈何人死活不见他,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均且无果,蒙老爹只好作罢,一心一意拾起烂摊子来。

蒙老爹手脚勤快,脑子也灵光,在他夜以继日的辛苦下,蒙家残败不堪的粮食生意竟慢慢活络过来。

蒙真上面有一哥哥,蒙老爹做生意时时刻将其带在身边。

一来二去,耳濡目染,蒙真哥哥在这生意事上也是颇得精髓,论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一点不比他父亲差。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蒙真哥哥护送粮食南下时,为一群盗匪所围截,不幸死于乱匪刀下。

蒙老爹恸哭不已,差点哭死过去。家里大儿没了,他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小儿子蒙真身上。

奈何蒙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先前因着父亲和哥哥的庇护,他不学无术,镇日流连于青楼歌妓间。

哥哥乍然一死,他爹抓了他随着做生意。可他对此道一窍不通,兴趣也全然不在此上,哪里能做的来。

结果不出所料,他跟着蒙老爹做了一段时间生意,不赚反赔。蒙老爹念他愚笨,整日在他耳边叨叨,说是条狗都学会了,他怎么就学不会呢。

话外之意是他还不如条狗呢。蒙真受不了他父亲的冷嘲热讽,索性避在家里不出来了。

蒙老爹被他气个半死,好几次险些失手打上去。可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好说歹说,蒙真就是不跟着他行生意。

渐渐地,蒙老爹也泄气了,懒得再管他,任由他醉生梦死去。

正好蒙真育有一子,孩子堪堪满三岁。儿子不成事,指靠不上,蒙老爹便又把全家重托寄于孙子身上。

说来这孙子也是争气,人七岁上跟随蒙老爹做生意,十三岁时已能独当一面,一个人看管几间店。

十六岁时,蒙老爹病重,将家里大部分生意全权交给孙子管理。再过一年,蒙老爹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家中生意彻底归了孙子。

这位蒙家子孙正是蒙真的大儿子蒙清。

蒙清自爷爷那里继承家产,这十年间兢兢业业,躬身亲为,虽没有将生意做成全京城最大,倒也名望在外,家业有成。

蒙家行粮食生意,常年走南闯北,每年年秋护着粮食前往江南一带,卸货之后,又将江南当地的粮食运回来。

如此一去一回,得个小半年。

可偏偏去年秋蒙清大病一场,家里除了他,再无个运送粮食之人,生意便就此搁置,挪在了今年年初。

他是二月初走的,现下正是六月,堪堪小半年,逢他回来。

蒙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迎接这个远出归家的儿子,可腿还没迈开一步呢,蒙清已浑身泥泞闯了进来。

雨水顺着人的衣发汩汩流下,蒙清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看着好不狼狈。

蒙真给他这样子吓了一跳,紧着嗓子问:“蒙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蒙清哽道:“爹,儿子差点就见不着您了。”

蒙真心惊:“这话如何说得?”

蒙清“唉”一声,一脸灰败之色。

就在这时,雨水声中夹着一道凄厉的女声闯进来:“蒙清,蒙清啊……”

朱贞梅一面哭喊,一面撞跌到蒙清跟前,摇着人的胳臂疾说:“你这是遭什么邪了,怎的弄成了这副模样!”

蒙清一把将她拂开,与他爹道:“爹,我去换身衣衫,过后再来与您细说。”说罢摇摇晃晃走进了雨里,朱贞梅边哭喊边追赶上去。

过了一会儿,蒙清换了身衣服回来,身边没再跟着朱贞梅。他在蒙真身边坐下,将这一路所遭所遇全都倾倒出来。

两个月前,他们一行人自江南返回,途径江水时,船只被一伙盗匪所围截,粮食、钱银一并给夺了去。

这还不够,盗匪不只要他们钱财,还要害他们性命。情急之下,他跳进了滚滚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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