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归来,云卷云舒。
崇信往东九功乡的河床上一片寂静,伴随着青草冒出嫩芽,来自上游的潜流经过此处,谱写着大自然的坚韧,让久违的干旱河床变得生机盎然。
稍后,随着一大片白色阴影笼罩,那不是飞絮,是飞禽降落此处。而在不远的旷野上,一双打着瞌睡的眼睛豁然睁开,兴奋的看着这些美丽的大鸟儿。
此时此刻,大天鹅,这种在后世受到保护的二级动物此时更像是一道救命的菜肴,当然,前提是你能等到它且不能惊动它的前提下将他射杀。
张定前紧紧盯着前方,身子伏在地面慢慢爬行,他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猎户,向来是箭无虚发。但此时不同,他已经一天没吃过食物了,手臂有些发抖,人也紧张得厉害。
终于,张定前借着枯草的阻碍,爬到了河床的边缘,居高临下。
不能再往前了,再动便是裸露的干涸河床,他已经不敢再动。
河中央肥硕的大白鹅将脑袋埋在水里然后猛地扬起,高傲的同时洗净了身上的尘埃。
张定前心中默默的估算,然后抽出一支磨的发亮的箭矢,又谨慎快速的调了调弓玄,不多时,随着其故意哈出的一口往左偏离的白气,张定前悄然起身并用强壮的背阔肌拉出一个满月,随后又瞬间松开中间三根带着厚厚老茧的手指,
稍后!
只听见伴随着“咻…咻”的两声,百米处惊起一阵白浪,那是一群失去骄傲而变得惊慌的白色天鹅,今日遇到的是能拉两石弓的猛人。
“连环箭,神迹也!”
可惜无人见到。
张定前有个同胞的弟弟张定先,打小的形影不离,但今日他不在。当然,这不是因为兄弟俩感情淡了。
如今不同以往,知县徐怀盛是个心善之人,常常在城外布粥行善。
但行善这种事对当地老百姓而言却不是好事,四面八方的流民远道而来,破坏着本地本就脆弱的农耕,而其中鱼龙混杂,也足够让张家兄弟升起十二分的警惕。
张定前走上前去,脱掉的鞋子草草的挂在脖子上,赤脚踏入刺骨的水中提起一只大鹅,严肃的嘴脸终于泛起一丝笑容。
“嚯,好畜生,怕得有十斤!!”
但无端的。
他又有些懊恼,此时天气依旧寒冷,山野间的野兽早就被吓得躲远,又因为盐价过高,导致他们食物储存不多。
现如今,他开了两弓,得了一只猎物,便有些无力了。
没有拖沓,张定前穿起来了鞋子,走在了回家路上,谨小慎微。
回到家时已经黄昏,张定先在家等着,兄弟俩都成了家,但如今世道混乱,家中没有男丁很是危险。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兄长带回来一只大鹅。但兄长叹息着道着可惜:“难得遇见一群好货,却拉第二弓的时候手软了,该是冻僵了。”
张定先默然,他自然知道兄长的手段,如是往常,大雪皑皑的天气里只要吃饱喝足,便是呆上一天一夜也有本事将箭头送进八十步之外的畜生脑袋。
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张定前没有揭穿兄弟两的囧境,只是拍了拍兄长的胸膛然后大步迈出门道:
“没事,兄长叫嫂嫂且先给娃儿们熬些汤煮些根菜,你已经辛苦了一日,且告诉我那群大白飞向何处,待我也去碰碰运气。”
“小心点,天冷,可莫要睡着了!”张定前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如今这世道艰难,需要兄弟俩轮流单个狩猎,但危险徒增。张定前刚刚便差点睡着在野外,要知道那可是非常要命的行为。
所以当自家兄弟远去,张定前一边招呼婆娘过来扒着鹅毛,一边在心里求祖宗保佑。但随着一声畜牲的叫唤,张定前蓦然抬起头来,便见到了一张吊儿郎当的脸庞骑着大马牵着一头毛驴由远而近。
“嚯啦,吁!”
“兄弟,别来无恙?”
张定前认识这个人,这是他的堂弟,但他向来讨厌他的吊儿郎当。
“张全,你不去李铺头那里当差,来我家做甚?”
来的人叫做张全,也是前日子在李家聚会的驿卒之一,此时他看着张定前笑了笑道:“哟,赶上了好时候,堂兄,吃大鹅呢?”
“肉不多,给娃吃的,不够……”
张全闻言笑了笑:“也不稀罕你的,你晓得,我总比你大方,连老婆也让与你了。”
………
张定前与张全有一段往事,但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漂亮姑娘待出阁,两个中间选择了另一个罢了。
但张定前如今过的窘迫,肚子也饿得厉害,自然不愿提及。只见他冷冷道:“过来就是牵着毛驴说屁话的?”
张全嘿嘿一笑道:
“兄弟,嘴还是那么臭,某说给你送粮食来了,你会不会对我好点?”
张定前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你到底何事?”
张全理都不理他,只是定定看了看张定前旁边面皮发黄的妇人,并将毛驴上的麻布袋子丢了下去,并露出半石金灿灿的糜子低沉着声音道:
“跟我去当兵,我养你全家呀!”
………
……
官道之上,
崇信往东十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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