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穆的话让刁韧愣了一下,他迅速地思索起来还有什么自己掌握的重要情况没有说出来,但却怎么想不出来了,一时僵在马上。
张穆露出嘲讽的微笑,“你是否应该把你告密能得到北夏人多少赏金也告诉大家,啊?”
张穆的话让刁韧很难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甄义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为了几个赏金去出卖恩人,你良心何在?”刁韧虽然不是甄家庄人,但毕竟是他的内侄,刁韧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个曾经高居庙堂的朝廷大臣在张穆和徐葭两个外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甄诚为自己的大意悔恨不迭,从北兵的阵势来看,此番必是要将张穆叔嫂二人拿获,那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惨死或者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这个结果却是由自己亲手造成的,这岂不是恩将仇报?他恨自己、恨刁韧。
马上的刁韧很快从窘迫中恢复如常,从决定走这一步开始,这些场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姑父,”他话刚出口,甄义马上吼起来:“住嘴,你不要再叫我姑父了!”刁韧讪讪地干笑,只好转向甄诚,而甄诚血红的眼里,怒火似乎要烧起来,这让他不敢直视,他只好谁也不看,大声地喊道:“北夏军爷说了,他们无意与甄家庄为敌,只要交出逃犯,他们马上就走。”
“休想!”甄诚大喊起来,愤怒让他的声调都变了,“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想抓他们,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朴刀。
“诚儿,说得好!”甄义赞许儿子的勇气和正直,他转头对马背上凶狠的北兵说道:“北夏人听好了,老朽不才,却知忠贞二字,你们要的人是我甄家的恩人,更是我大杭的英雄,你们休想从这里将他们带走!”
千户长早就不耐烦了,见甄义父子如此态度,立刻发怒了,刷地抽出弯刀,刁韧知道,北兵一旦进攻,整个甄家庄,包括他姑母在内,都会被夷为平地,而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只是想把张穆和徐葭二人交给北夏人,换取丰厚的赏金,于是他连忙对千户长求请到:“军爷,等下,我再劝劝,他们会听的!”千户长翻着白眼思考了一下,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其实并不是他听刁韧的话,而是看到庄里人不少,又都有准备,他相信自己能踏平这个庄子,但不可避免会有死伤,那就让刁韧再争取下吧,反正庄里的人就如笼里的鸡、瓮里的鳖,一个也跑不了。
见千户长默许了,刁韧焦急地喊道:“你们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要为庄里老老少少几百口人考虑啊!北兵一进攻,整个庄子都毁了。再说现在整个大杭都被北夏人占领了一大半,大杭没希望了,就要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和北夏人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张穆清楚刁韧说的是实情,襄阳张家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真和这些北兵对抗,凭庄里这些人,不多时庄子就会被攻破,接下来就是北兵对抵抗者一贯的恐怖屠杀,绝对不能让这个惨剧发生在无辜的甄家人身上,他拔出短剑,对徐葭说道:“大嫂,北兵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不能把甄家庄数百口人拖下水,相比张家庄的老老少少,我们已经多活了大半年,够了!”
“叔叔说得对!我们出去和北兵拼了,无非就是一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徐葭没有任何迟疑,她转头对甄义说道:“老太爷,在我们落难的时候,承蒙您和夫人收留、照顾,我们感激不尽!如今却还要再求您一件事,拜托您照顾好文英姐弟,他们已经没有了亲人,我替他们父母先行拜谢!”说完,深施一礼。
甄义连忙扶起徐葭,大义凛然地答道:“老朽佩服两位的胆识和气概,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出去,否则我甄家人以后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下?”
张穆上前还要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责骂:“这个孽畜!”院墙上的一惊,回头看时,只见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正往院墙上来,“娘,你怎么来了?”甄诚赶紧过去扶住母亲,“老夫人!”张穆和徐葭连忙见礼,老夫人一脸愧色,抓住徐葭的手痛心不已地说:“葭儿,我刁家不幸,出了刁韧这样的败类,老妇人真是无颜面对你们呀!”
“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您对葭儿的照顾,葭儿永世不忘!”徐葭所言确实不是客套,在她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老夫人亲自伺候,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使她不但很快恢复了身体,母亲般的温情还让她冰冷的心变得温暖起来。
刁韧还在急切的劝说,老夫人走到院墙边,指着刁韧责骂:“我刁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人,真是辱没了祖宗,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在这丢我们刁家的脸!”一贯温文尔雅、慈祥仁和的老夫人一开口,让大家都大吃一惊。
“姑母!”刁韧没想到姑母此时会突然出现,一时竟无言以对。
“混蛋!”北兵千户长暴露不已,把刁韧一把推开,大吼道:“勇士们,别和他们磨叽了,给我放箭!”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得到命令的北兵纷纷弯弓搭箭,对准院墙上射来,被千户长从马上推倒的刁韧急得大喊大叫:“别射箭,军爷,别射箭啊!”但没人理会,刁韧一把抱住千户长的马靴,哀求道:“军爷,你说过只要两个逃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求求你,让他们别射了!”
千户长俯视着刁韧,轻蔑地说道:“除非你能把那两人抓住,否则,我今天就踏平这个庄子!”
“快躲起来!”张穆大叫一声,一把将甄义护在身下,徐葭将老夫人护在身后,挥刀击落射来的利箭,急忙叫丫鬟将老夫人送下院墙。院墙上的壮丁从没有真正见过北兵的进攻,就在发愣的瞬间,有几人立刻中箭,从院墙上掉落下去,哀嚎不止,其他人则赶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快把盾牌拿上来!”张穆大喝一声,院子里正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听到命令,连忙打开库房,将盾牌送到院墙上来,“用盾牌护住身体!”得到指令的壮丁缓过神来,赶紧举盾挡箭。
“甄诚,把太爷送下去!”听到张穆喊自己,甄诚弯着身子,赶紧冲了过来,两人各拿一块盾牌,将甄义送下到院子里。张穆清楚北兵的套路,一通箭后马上就会发起进攻,自己必须赶在北兵进攻前出庄,才能挽救甄家庄!“大嫂,我们走!”张穆一声大吼,和徐葭一起跑下院墙,往大门冲去。甄义朝廷为官数十年,见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此刻虽然身处险境,但依然非常冷静,他看到张穆的举动后,马上冲守门的壮丁大吼:“守住门,不能让他们出去!”
守门的壮丁堵在大门口,拦住张穆和徐葭,“恩公万万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
冲到大门边的张穆,转身朝甄义动情地说道:“太爷,张某和大嫂感激太爷的大义。但是北夏人不抓到我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甄家庄几百口人,不能因为我们而遭难,恳求太爷让我们出去,我们不怕死!”
寒风中的甄义大义凛然,“两位义士不要再说了,张家庄上千口人为了我大杭,能慷慨赴死,老朽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为了苟活于世,而眼睁睁地将大杭的英雄送给敌人!我知道两位义士不惧生死,我们甄家人同样无所畏惧。甄家的子弟们,今天就是我们报效朝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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