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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的想法不错,而且,朕看你决狱的奏折也看了不少,许多督抚口中说着仁恕,其实不过是他们庸懦无能,根本抓不到多少贼人,名为仁恕,实为纵贼!你能够先捕获盗贼,再言仁恕之语,这才是真正的治国平天下之道啊。”道光听着阮元之语,看来也是颇为认同,又向阮元说道:“前日你广州捕拿的要犯叶恒澍,上书指控你断案之时有贪纵之事,逼他招供,那篇上书朕已经让刑部议过了,通篇都是荒诞不经之语,毫无实据,朕也不会相信!叶恒澍、史太那些人就从你之议,一律发遣伊犁,充作苦役!伍敦元顶戴也一并褫夺!还有,那韩庆家产查抄如何?十三行那边,是否还需要另择人选?”

“回皇上,韩庆家产臣等已经查抄,看来韩庆所言将私产分与绿营兵弁,是确有其事,韩庆自己家中现银不过数千两,也并非全然来自受贿,依今日之例不足论死,是以臣以为可以将韩庆一并发遣伊犁。至于十三行……如今削去伍敦元顶戴,是他轻纵失察之故,但臣没有实据证明他也有参与其间。更何况,十三行需要与西洋商人互通有无,了解西洋事务之人,同样不可或缺,所以臣以为,可以让伍敦元戴罪留任十三行总商,以观后效。”阮元也将自己对于韩庆和伍秉鉴的处置方案告知道光,由于清中叶白银流通日渐频繁,白银实际价值也已经远低于百年之前,旧有《大清律例中的贪贿死刑界限早已不再适用,韩庆如此家产,实已不足论死。同时十三行也没有其他精通西洋事务之人,所以阮元还是希望伍秉鉴留任。

“也罢,就依你之议,将韩庆也一并发遣伊犁吧。”道光想着清查鸦片之事,也向阮元补充道:“不过朕看来,如今对于私售鸦片的定例还是太轻了,这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遣戍边疆,或许对那些作奸犯科之人来说还不够。朕也准备再与刑部商议一次,若是他们也没有异议,便将私售鸦片之罪最高定到绞刑。至于叶恒澍他们这些人,既然如今还是在用旧律,那发遣就发遣吧,你做得没错。”

“谢皇上。”阮元答道。

“至于这些鸦片的来源,朕记得之前你也有过上奏,说主要是三处:英吉利、米利坚、大西洋。如今看来,还是英吉利最多,是不是?那……英吉利在广州,除了有些商船夹带鸦片之外,是否还有什么不轨之举?”道光却忽然向阮元问道:“这两年喀什噶尔的办事大臣武隆阿一直在给朕上疏,说他们那边也有英吉利人,这两年遇到了两次,英吉利人的意思,似乎是想在喀什噶尔开市通商。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一个地名,叫……温都斯坦,按他们的说法,这温都斯坦在西藏和廓尔喀之南,如今已经是英吉利人占据之地,所以他们想要在陆路通商。朕想着广州一处通商之地,已经足够,便没有同意。只是朕也曾听闻仁宗皇帝在位之际,英吉利遣使来到京城,便多有不逊之语,所以广州那边,要是有英吉利人竟敢公然逾矩,不遵我大清号令,你可要及时告知于朕啊。”事实上,道光初年英国在对华贸易方面,内部也存在意见之争,英国本土政府与东印度公司认知往往并不一致,甚至东印度公司内部部分成员还会无视主流意见而自行其是,所以对于这时出现在西北的英国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英国人,尚存在一定争议。但可以确认的是,此时无论武隆阿的上奏,还是道光的上谕,都出现了“喀什噶尔有英吉利人”这种信息。

“回皇上,英吉利人在广州,与我大清确实曾经在兵船、贸易之事上有所争执。但如今臣在广州多筑炮台,这几年虽然也有英吉利兵船在外洋护航,却从未对我炮台有干犯之举。至于广州的英吉利公班衙,也已经接受了臣的要求,那私售鸦片的霍格和罗布森,以后便即依照仁宗皇帝旧谕,不得再进入广州内洋了。”阮元也继续答道。

“如此便好,只是武备之事,你在广州却也不要懈怠,否则万一有了冲突,可怎么办?”道光也开始关心起广州绿营来,又向阮元问道:“去年朕也下了上谕,让你等督抚绿营严查各省武官,若是有不能胜任之人,便即令其致仕,怎么样,你在广东可有难处?”

“回皇上,广州绿营去年确是多有年迈致仕之人。”阮元答道。

“如此甚好,你回了广州也要记住,国家选官任职,是要人尽其用,切不可有自恃旧日功勋,竟而尸位素餐之念。去年京中八旗武官,有许多原本还被列为优等,结果朕看了,尽是年迈不能骑射之人,如此武官竟然还得以优叙,竟是何故,自然是因为吏部兵部,多是只顾人情,不顾国情之辈!你在广州也切莫溺于人情,要知道,国家多少政事废弛不治,不就是坏在一个人情上吗?要是有你难以罢免之人,你以后就给朕上密折,朕来替你罢了他们,如何?”道光也继续说道,可是到了这时,阮元却也渐渐发现,按照道光如今之语,自己这次觐见之后,应该还是回返回广州,而不会直接入京做官。

既然如此,那么进入军机处一事,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臣……谢过皇上教诲。”阮元也只得如此向道光答道,道光这年四十一岁,比阮元小了十八岁,却只与谢雪同年,阮元与道光互相问答,却是和旧日面见乾隆嘉庆二帝大不相同了。是以阮元面见道光,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最为稳妥,直到这时,阮元才渐渐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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