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九月二十日上午,火灾现场的所有明火才被绿营兵悉数扑灭,阮元也亲乘舆轿,前来十三行之处视察灾情。想着火灾之后,往往多盗,阮元出发之前便即告知督标绿营,严查十三行地带趁机行劫之人,果然一路走来,便即看到了不少盗贼,已被标营官兵擒获,三三两两地压往广州大牢。
到了十三行之处,阮元便即下轿,放眼望去,只见一边楼舍厅台,已然大半残破,不复旧日十三行雕梁画栋的全盛模样,只有几座商馆未曾遭遇大火波及,想来是早有防备。伍秉鉴听闻阮元已经前来十三行,也当即出来相迎,眼见阮元也是疲惫不已,伍秉鉴也向阮元拜道:“见过阮总制了,阮总制,其实在下之意看似不近人情,却也是昨日最好的办法,总制应该听在下的建议才是。”
“伍总商,你自己的怡和行可曾受到波及?”阮元也向伍秉鉴反问道。
“回总制,在下商行很早以前就建了三处水井,也一直备着救火水枪,所以着火之时,可以立刻取水,就没有什么损失。”伍秉鉴答道。
“那总也用不着拆你的商行来救火。”看来阮元对于伍秉鉴昨日提议,这时依然不甚满意:“你想着拆掉别人房宅去救火,那被拆了房宅之人,又要如何信服?拆屋之令,只有我能下达,自然也与你无关。你等十三行富商各个有家有业,若是真的让你等权衡,也不会有人拆你们的商行,最后要失去房宅的,还不是那些贫寒人家?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只是这时伍秉鉴看着阮元神情,却依稀发现,阮元坚持己见的同时,言语之间,语气却显得无比遗憾。
或许,阮元也清楚自己建议的合理之处,但出于自身立场,他不能这样做。
“阮总制,我们十三行之南是洋商的洋行,这次大火,洋行的商馆也有不少损失,如今洋行商人听闻您亲自前来,都在那边等着您呢。要不……您也去见见他们如何?”伍秉鉴想到洋行也受了不小的损失,便即向阮元通报道。
“我去见见他们吧。”阮元对这个建议倒是没有拒绝,而是在一行标营兵士护卫之下,一路向洋行之地而来。一路上果然又有不少标营官兵来往,带着二十几个被捕的盗犯。到了洋行之处,果然眼见烟雾缭绕的空地之间,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均是西洋人面孔。阮元看着一旁尚有一处商馆乃是大理石建成,没有受到火灾影响,便即走上石台,向台下洋商道:
“各位在场之人,你等俱是西洋出身,不远万里前来大清经营互市,我们这里也有句俗话,远来是客,既然你等都是客人,我们做主人的,理应盛情相待,本是不应该让你等客人遭受如此劫难的。前日太平门外报了大火,我督院接到消息,便即出动了绿营前来救火,可惜昨日火势甚大,绿营没能救下你等房屋。来的路上我也看到了,你等商馆之中藏银,多被烈火所熔,让你等遭遇如此惨祸,无论如何,我这个做两广总督的都有过错。我知道我这样说,或许你等也不会轻易原谅于我,但这场大火,我从前日看到今日,一直自觉心中有愧,是我对不起你们啊。这一拜,无论如何,还请大家收下。”说着,阮元也摘去官帽,接着双手成揖,向着在场西洋商人一连三拜,以示歉意。
在场商人大多都是英美之人,只有两名荷兰人,一名丹麦散商,是以阮元之语,便只由台下怡和行的一名翻译用英语转译给了各人。一时之间,英美商人也是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台上的这位两广总督。
“你看,这个人身上的衣服,绣的是一只鹤,我听说这在中国,是地位最高的官员才能用的衣服,他就是这里的总督吗?”
“是啊,我听说这位总督要管两个省呢,这边的广东,西边还有个广西省。这样看来,这一个总督,要管的地方就有大半个法国那么大了,可是大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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