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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竿修竹一茶炉,试写深林小隐图。

岂得常闲如圃老,偶然兼住亦庐吾。

传神入画青垂眼,揽镜开奁白满须。

二十余年持使节,谁知披卷是迂儒。

道光三年正月二十日,阮元的六十大寿如期而至。这一日阮元也如同往日“一日茶隐”一般,暂时关闭督院一日,不接受任何外人礼物,只收了些幕友门生的字画,以表礼尚往来之意。正巧督院东侧有一小园,园中素来有一小室,名曰湛清堂,湛清堂外,尚有一处竹林。这日阮元便带了孔璐华等妻妾,阮福等三子一女,许延锦、钱德容两个儿媳,一并到了竹林之中,煮茶看竹,恩朝、恩光等几个孙辈也在许延锦等人照看之下,被带到了东园,一家人看着幽静的竹林,闻着渐渐从茶杯中溢出的茶香,均自乐在其中,安享起难得的天伦之乐来。

“福儿,今日看你沏茶,用的水却又与寻常不同,我看着可是清澈得很啊。虽然你爹爹平日沏茶,也经常说要用好水,但你今日用的水,好像和他之前用的杭州清泉,又有些不同呢。”这日阮福也受阮元嘱托,为一家人煮水沏茶,所有茶水都是阮福带来,所以孔璐华看着水质似有不同,便主动向阮福问道。

“母亲果然好眼力啊。”阮福也向孔璐华解释道:“这时去年孩儿跟爹爹去城北学士泉闲游之时,爹爹发现的泉水。这学士泉听说是因前明学士黄谏被贬广州,偶然发现之故,方有了学士泉的名字。爹爹说,这泉水虽在山中,却是清澈过于寻常山泉,正是煎茶良品。所以今日便不用杭州泉水了,改成了这学士泉。”

“是啊,夫人,这泉水我可都尝试过了,我让福儿帮我称了一下这学士泉水和其它的山泉水,这就水质而言,山泉轻于井泉,乃是因山泉多为活水,其中便少有泥土掺杂。可这学士泉水,又要轻于其它山泉,那更是好水啊。我试着将这学士泉水放入白瓷碗中,滴墨入内,墨沉而不散,可其它泉水却大多有浮散之状,这还不能说明,这学士泉乃是上等清水吗?”阮元听阮福讲到学士泉之事,却也颇为得意。

“哈哈,是啊,夫子,这茶也是平日你最喜欢的六安茶吧?这文人煎茶用墨,本是司空见惯之事,不想夫子无论茶品水品,都要精益求精,别说寻常文人,就算那些名士,只怕也有不少要逊夫子一筹呢。”孔璐华看着一旁的阮元,既是开心,又有几分揶揄,不觉向阮元笑道:“只是我倒是不明白,夫子为官政事,乃是天下一流,这文人雅致,修书兴学,更是常人所不及。那夫子百年以后,下一世的后人说起夫子,会更看重夫子哪一面呢?是……唐朝韦皋、国朝尹文端公这样的封疆重臣,还是苏东坡、白乐天一样的文人名士,还是东原先生、辛楣先生那样的讲学大儒呢?”

“哈哈,夫人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我了,老实说,若是我身故之后,再得一世,重新回来看看这个叫阮元之人,我也不好取舍啊。这些……可都是我最为珍视之物了。不过说起珍视之物,夫人,书之、月庄、古霞、福儿,你们也是一样啊,正是因为我们一家和乐,我才能够推己及人,冀求天下百姓,都能和我们一样平安如意嘛?”阮元听着孔璐华之言,也向各人笑道。

“是啊,就算夫子不是封疆大吏,也不是文人,也没有那么多门人,没修那么多书,在我们看来,夫子也是最好的夫子嘛。”刘文如看着阮元,也向阮元称赞道。一时间阮家诸人也都相视而笑,只觉如此温暖春日,一家人谈笑饮茶,欣赏幽静的竹林,正是人间最为安乐之状,也纷纷取了茶杯,品味新水清茶,这日学士泉水也果然清甜舒适,一家人饮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福儿、祜儿,你二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福儿都有三个孙儿了。你们日后之事,也应该多考虑一些了。爹爹想着,你二人随我经历江南诸省,风土人情各有见识,若是以后也去准备考生员、中举人,到别的地方做官,也可以用你们的能力造福百姓,主政一方,善莫大焉啊。所以如今,你二人对未来之事,可有想法?”阮元品茶观竹,惬意之余,也不觉向阮福与阮祜问道。

“这……爹爹,孩儿还是想试一试……”阮福听着阮元相问,却忽然面上通红,只得勉强向父亲支吾道。

“夫子,福儿他……他好像不太会写八股文的。”这时反倒是谢雪主动开口,向阮元道:“夫子,福儿那个姓凌的先生还在的时候,教福儿八股也有三年了,可是凌先生却发现,福儿长进非常有限,要么文章能够写出来,却失了格调韵律,若是一味强求韵律,很多内容,福儿又说不出来。夫子,凌先生平日对福儿其他读书学行之事,一直都很满意的,可就是这八股文,说是即便考举人,没有两三次也考不上的……”阮福之前几年一直受凌曙指点,无论经术诗文都有进益,但听谢雪之言,阮福似乎并不擅长写应制的八股文。这时凌曙已然回归扬州,阮福之后的学业便只能自行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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