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福儿读书学习的事我一直看着呢,其实福儿很用功的,平日你书房里那些书,他看起来都津津有味,我看啊,福儿其实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可能只有这八股文的事情,福儿不太擅长吧?”唐庆云却也担心阮元责备阮福,也在一旁为阮福解释道。
“是吗,哈哈,八股制义的事,我当年也很头疼啊。”不想阮元听了谢唐二人对阮福所言之语,却也没有生气,而是向阮福道:“福儿,爹爹看得出来,读书的事,你是能做下去的,只是你或许不擅长应制,这个我不能难为你。爹爹年轻的时候,老师也跟爹爹说起过,这八股文若是你不喜欢,便只当作敲门砖便是,为官之路,得其门径,又何必执着于几篇八股文呢?爹爹当时家境不好,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后来考过了会试,中了进士,这几十年竟是再没写过一篇八股文了。爹爹都做不好的事,不应该责备你的。你能够读书有成,爹爹看着便也喜欢,以后若是不愿为官,便只勤治学问,也自能有所成就。切莫把日后的道路看得窄了啊?”
“这……孩儿谢谢爹爹。”阮福看着阮元并不执着于让他应考为官,心中自也宽慰了许多。
“但是福儿,爹爹说你可以不去应举,却没说你便可以饱食终日,一事无成啊?”阮元又对阮福说道:“你既然也愿意读书,那以后你倒是可以承继爹爹另一条路,去尝试治学。这条路爹爹年轻的时候也听辛楣先生提起过,说实话,心里也曾经有过治学求道的想法,当然也做了一些。只是相比于你里堂伯父、郑堂伯父终生勤于治学,爹爹这学问,如今看来,已经不能望他二人之项背了。这也是因为爹爹做了官,便有了为官治民之事,所以难以兼顾啊,你要是也去做官,这学问不就也做不成了吗?所以你要是能够治学有成,把爹爹这些年的所思所想精益求精,或是还能更进一步,爹爹也高兴啊?若是你觉得治学尚有烦难之处,不妨先从治《孝经开始,《孝经篇幅不长,爹爹也多有虑及,闲暇之时自可帮你,可你总要记住,以后的日子,可以不习八股,却不能不学无术啊。”
“嗯,孩儿一定努力,不负爹爹期望!”阮福眼看父亲能够鼓励自己走出自己的道路,也自是感动不已,当即向阮元拜道。
“祜儿呢?你今年也二十岁了,日后之事,你可有想法啊?”阮元也向阮祜问道。
“爹爹,孩儿还是想着去考生员,若是能够中举人,成进士,孩儿还是愿意跟随爹爹身后。”阮祜却依然想要尝试一番科举之路。
“好,那你的道路,爹爹也支持。”阮元也向阮祜点头道:“无论你们能做官,还是能成学,只要有一事之长,爹爹就很满意了。但你们也要记住,虽然爹爹是两广总督,可以保你们平安和乐,但你们却不能溺于其中。务要有一事之成,方能对得起你们这一生啊。”
“孩儿知道,孩儿以后自会勤学努力,不负爹爹厚望。”阮福和阮祜自也是规矩之人,听了阮元教诲,便也向父亲表明决心道。
“好啦,这茶还没喝完呢,今日我也告诉外面,终日谢客,后面的日子,咱们一家人一起过。”阮元也将面前茶盅沏满了新茶,对各人笑道:“就今天一日,咱们忘了外面的所有纷扰不快,也无需再念及什么总督之职,宫保之位,咱们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品一品茶,一起看看这些翠竹,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再惬意不过了啊?”
“是啊,这样说来,咱们也有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安享天伦了呢。”孔璐华也不觉感叹道,不觉匆匆几年过来,阮家虽添了不少新丁,可阮安和张熙却也永远离开了一家人,各人回想之下,自也少不了一番遗憾。可回望坐中,却仍有不少亲爱之人,不觉也是相视而笑,静静地沉浸在这安谧幽静的小院竹林之中,自有一番外人不能知觉之乐。
十八年前,阮元与阮承信第一次开始了“一日茶隐”,十八年后,至少阮元和阮家四女,尚能共坐饮茶,闲叙家常。
直到夕阳西下,各人方才略有不舍地相继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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