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竹村啊,我身为封疆大吏,无论我自己儿子前途如何,那两万两我都是要捐的。至于那什么候补郎中,祜儿这还陪我来京城了呢,得入六部学习十年才能考虑分用各司的事,若是不能分司,这郎中还不如那内阁中书呢。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想着定庵他或许需要指点,才问了他文作之事嘛?”阮元听着胡培翚之语,心中虽有些不乐,但想着他所言也确是事实,便即开解于他。
“唉,后学这也是糊涂了,本来想着阮宫保‘以礼代理’之说,当为先见之论,或许对后学研修《仪礼也能有所裨益,不想后学这……这管不住自己,话说多了,把宫保都牵连进来了,如今想想,还真是惭愧啊。”胡培翚想到学问之事,也不禁对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懊悔,各人眼见他求学之心真诚,一时又是笑声不断,只是这番笑声却只是尊敬,并无嘲弄之意了。
“好啦,你那些话本也是实话,我怎么会在意呢?一会儿你且留下,我将我讲论礼学文作尽数送你一份便是。你有何不解之处,我也自可与你讲论一番。你们在内阁六部,做的都是最为繁重之事,又不能有自己的决议,这种日子,我倒是没怎么经历过,但我能感受得到,一定不好受。那我又何必再对你们那般苛刻,竟让你们在官场上不快,到了这里,却依然不快啊?”阮元对这些后学倒是一直宽和。
“哈哈,老师昔日超迁之事,我等人人皆知。可是老师早登卿贰,又能够体谅大家为官不易,这就更让学生佩服了啊?”王引之也向阮元陪笑道,后学们都清楚阮元升迁之速,可眼见面前的阮元果然毫无盛气凌人之象,反而对各人异常亲和,凡有难处皆能相助,一时也纷纷称赞起阮元来。
这日阮元向胡培翚讲论了不少自己论礼之事,龚自珍、俞正燮等人也纷纷取了自己文作,交于阮元品评。不过阮元这次入京,准备逗留京师的时间不长,是以只见了学生一次,便即议定于次日入朝觐见道光。相较于道光二年那次盛会,这一次显然要匆忙许多。
很快,阮元便即得到了面见道光的机会,只是这一次带领自己前往养心殿的太监,却换成了一名全然陌生之人。听这太监自己介绍,他名字乃是王住,是负责接待军机处的奏事处总管太监。只是这王住样貌却与曹进喜全然不同,一看便是朴实木讷之人。看来只有如今的王住,才能得到道光与曹振镛的同时信任。紧接着阮元便即见到了道光,只觉年近五旬的道光,面色之上又多了几分苍老,显然张格尔之役也消耗了道光不少心力。阮元自不敢怠慢,当即将云贵仓储、边防、盐政之事一一向道光言明。
“嗯,阮元,你在云贵这两年,云贵政事看来是大有起色啊。”道光倒是对阮元并无偏见,而是称赞阮元治滇之绩道:“如今朝廷府库尚不能充足,直省有许多事,朝廷也很为难,只能让你们自己去办,你能在云南大力整治盐政,每年盈余数万两银子,那朕对云南就放心了,朕知道你理财有方,盈余银两你想怎么用,给朕上个折子,朕就会让军机处议决。边境要任,如今正缺你这样的能臣啊。”
“臣谢皇上称赞。”阮元也向道光答道。
“还有王士林和陶月三这两件要案,你办得也及时。”道光也向阮元续道:“尤其是这陶月三,之前几年便在四川私传什么‘一碗水教’,戴三锡捕拿这些奸人,用了足足半年。可你这边,只用了两个月,不仅将陶月三本人捉拿归案,还将王士林这私雕玉玺的大逆也一并捕获,就凭这一件功劳,朕也应该赏你才是。”
道光所言王士林乃是云南一名普通百姓,因偶然听闻《三国演义中孙坚得玺故事,竟而想着效仿孙坚,私雕玉玺,很快被人发觉,阮元遂将之擒获。而搜捕王士林的过程中,阮元也发现川滇交界处另有一名叫做陶月三之人,自称自己可以在水中加入符咒,治病救人,遂集结了不少百姓,自立“一碗水教”。四川总督戴三锡一直在捕拿陶月三,却始终不见其人踪影,可经过阮元询问,发现陶月三应是在云南境内,阮元很快遣人搜捕,便即将其教众一网打尽。这两件事本身涉及人数不多,也没有酿成大乱,是以阮元上奏,亦不过如实奏报。但对于道光而言,这些行为却都是直接挑战清王朝统治的大逆之举,是以道光对于阮元捕盗之事,反而更加关心,也更为信任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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