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道士啧啧两声,说道:“想不到后赵被汉文化影响的这么深,光看这道墓门,说是座汉墓贫道都信。”
“咱们汉人习惯把门神贴到住宅正大门上,而石周曷朱墓中也这么做,是不是有何意义?”
“视死如生嘛,代表着进了这道门,才算真正到石周曷朱‘家里’了,之前路过的那条甬道,顶多算是个设伏据贼的陷阱。”鬼脸道士说完小心推开墓门,门内的陈腐气息很重,几人退后几步稍作等待,觉得空气流通没问题了,才开始陆续进到墓门内。
门后是间墓室,面积似乎很大,以火把的光亮根本找不到前方与两侧的尽头,鬼脸道士往墓室深处走了几步,接着身前波光一闪,脚下不远的地面竟然出现了座水池。
鬼脸道士来到水池旁,从水波映光的面积看,水池差不多有个三四丈宽,他蹲下身子,发现水池是在地面山岩中凿出来的,里面灌满了水,但是水质早已浑浊不堪,无法看清水池究竟有多深。
众人这时也沿着水池边缘开始打量四处,墓室的全貌逐渐显现出来——整个身处的空间与其说是墓室,倒不如说是座矮些的大殿,殿高仅有一丈左右,可东西横跨的宽度就快将近十丈了,殿深看着也相差无几,石殿中还立着数根石柱做支撑,这在崖洞墓中十分罕见,若不是石殿空间太大,根本就用不着如此设计。
石殿内的水池就横在中心位置,与石殿形成了个“回”字,在水池的东西两侧,贴着池边摆放有对称的八张食案,案前各有一个蒲团,而食案上能看到放置着很多东西,光照下红的、白的、黑的、绿的皆有,好似菜肴美酒周齐,只等着座上宾入席了。
夏侯云看着石殿内的景象,惊叹道:“门后还真是别有洞天,看这布局,应该是效仿的‘观池酒宴’吧?”
“啥是‘观池酒宴’?”罗老七问道。
“一件汉时的荒唐事,不说也罢。”
“你这人说话怎么净说半截呢?”罗老七最烦别人说话有头没尾,于是转过头又问鬼脸道士:“道长你知道么?”
鬼脸道士心知罗老七的为人,不给他说清楚,他能问个没完,便说道:“就是汉朝广陵王刘胥做过的一件丑事,他是汉武帝刘彻的四子,身强体壮、力能扛鼎最爱与猛兽搏斗,除此之外欢欲也不小,有一次召集了许多门客进府宴饮,酒局就设在浴池周围,并在宴会过程中让他宠幸的两个姬妾——郭昭君与赵左君带着十数位美女裸体嬉游池中,哪位门客满饮一杯,就有美女在他身前破水而出,刘胥甚至还在场中放置了一座铜鼎,谁能扛起铜鼎便可随意跳入池中与美女们嬉玩,就连他的宠姬也无所谓,当然以那铜鼎的重量,最后能跳进池中的也不过仅他刘胥一人而已。”
“他奶奶的…”罗老七听罢咋舌道:“洒家也能扛得起铜鼎,可咋就没有这待遇呢?!”
“你可以随意跳进棺中嬉玩…我们不拦你。”
“去去去!进棺里玩干尸啊!洒家没那爱好。”
鬼脸道士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道:“不过夏侯前辈说这里效仿的是‘观池酒宴’,可人家的宴会荒淫是荒淫了些,但好歹热闹,这里却阴森的有些可怖,而且你们看…”鬼脸道士抬手指向前方,只见在浴池对面,隐约也摆放着一张食案,案后还有张胡榻,最可怕的是胡榻上似乎躺着个“人”,正侧倚着脑袋越过浴池看向众人,鬼脸道士接着道:“那边的正主还盯着咱们呢,是粽子是鬼接下来都得挂上弦小心防备着了。”
众人决定先绕到浴池另一端去看看胡榻上是什么东西,在路过侧面的食案时,鬼脸道士发现上头果真摆放着杯碟等物,盘碟中黑乎乎的多半是腐烂的食物,而每一张食案后面的蒲团,都摆放在距离食案两尺的地方,这在宴会规矩中叫做“聆音”,是开吃前倾听宴会主人致辞、欣赏开席舞乐的步骤,在这一步骤中宾客是不能吃食的,所以蒲团要离食案有些距离。
罗老七看着食案上精美的器具,忍不住又想摸走几件,鬼脸道士斜眼制止住他,示意正事要紧,于是众人快步走到浴池对面,在离胡榻还有六七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浴池中“哗啦”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搅了水流一下。
众人急忙转身看去,只见水面一圈涟漪正缓缓扩散,水中却看不到有任何东西,这时左前方的胡榻处又咔咔响了两声,鬼脸道士赶紧又转回头,这一看惊得他止不住退后半步——那胡榻上躺着的“人”竟然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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