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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把姚迁派去江西茶贡,他跟朕说,江西一地年年以贡茶为名哄抬茶价,上好的云雾茶却尽数入了英王之手,茶农每日攀山采茶,动辄丢了性命,所得却极微。江西百姓自己想要喝到云雾茶也极难。反倒是英王府,依靠着贡茶,不光收入惊人,甚至还能用这茶叶结交百官。”

“沙沙”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着小小的瓷罐,里面的茶叶又被晃出了声响。

“左哨营,朕的五军之一,左哨营千户,下辖千余人,这样的近卫将官,年年月月日日喝着江西来的云雾茶。”

临时找来的炭自然不是上好的银丝炭,烧起来哔拨作响。

明明不够热,一鸡的头上却已经满是汗水。

在皇爷让二狗去与英郡王世子往来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到了今日也算是落在了实处。

身为藩王的英郡王勾结左哨营的千户,他是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

“除了伍崇民,这燕京城中还有多少人与英郡王勾结?与英郡王有姻亲的宁安伯府定然是逃不掉的,宁安伯虽然蠢钝,但是英郡王能为了他被关进北镇抚司一事就派了世子过来,可见其中也有些利害。现在宁安伯府三个能当家的男人都不在府里,宁安伯府却没显出乱象,可见,要么府中还有能人,要么,就是英郡王世子赵勤仰已经将宁安伯府视为囊中之物,暗地里派人管了起来。”

一鸡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英郡王一系在整个大雍的藩王之中可谓是资格老、威望高,当年神宗以“军粮供应不力”为理由将几代前的英王从亲王贬为郡王,至今在宗亲中还有“寡恩”二字流传。

“藩王造反”——这四个字从前也掀起过无尽的腥风血雨,若无实证,陛下也不能将这四字轻易说出口。

如今唯一可作人证的伍崇民已经死了,陛下在此时出兵江西,也有师出无名之嫌疑。

证据,他们得有更多的证据才行。

在他的旁边,三猫用爪子抠着地。

喵嘤嘤嘤,这怎么就说到造反了?皇爷,皇爷爷!要不您还是说回去吧!奴婢还是想听您跟沈氏的事儿呀!

四鼠恭敬说道:“皇爷,有番子来报,这些日子燕京城中多了些外地人,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了防有人生事,奴婢以为,还是该将这些人都查查才好。”

沈时晴点点头:“这件事你去找了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一起办。”

四鼠磕了个头。

这次清查,他自然是知道该如何“查”又如何“清”的。

一鸡爷开口说道:“皇爷,兹事体大,奴婢以为,此事还是该想办法进了宁安伯府探查才好,另外,在江西也该加派人手多加防备才是。”

“巡察御史姚迁在江西指天骂地,上到江西按察使下到七品小县令没有他不参的,加加减减,朕这几个月在江西也换了几个人过去。只在江西换人也不够。”

打开瓷罐,沈时晴从里面倒出了几片茶叶。

一片放在下面,两片放在上面。

看了看,她又把几片茶叶放在了右边。

“江西左近,有九江、安庆两府扼守水路,向东的太湖一带乃是天下粮仓之重,断不能有失,此几处,西厂调集人手,先将英郡王安插其中的钉子都盯紧了。”

“是!”

看着弯弯曲曲的茶叶互相勾连,沈时晴忽然一笑。

勾连才好,互相勾连在一起,她拔起来的时候才能又稳又准。

“一鸡。”

“奴婢在。”

“朝中喜欢喝云雾茶的人或许还有,你把他们找出来。”

“……是,皇爷。”

沈时晴又看向了三猫:

“宫中也是一样。”

皇爷给自己指派了差事,三猫扣爪子立刻变成了磨爪子,他抬起头,笑着说:

“皇爷放心,奴婢肯定将差事办妥当。”

在刚刚死了人不久的伍家将事情与几个亲近大太监说了,沈时晴站起身,踱着四方步就准备离开。

既然在下雪天出了宫,她还打算去燕京城里的养育院看看,住处和饭菜——活人之根本,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须臾之间便失去,从此可望不可即的“安慰”了。

“皇爷,那宁安伯府……”

一鸡这么问的时候,沈时晴正抬手掀开了门帘打算出去。。

雪更大了。

纷纷扬扬,铺盖着燕京城里的浮华喧嚣、贫病哀嚎。

光洁的雪面在夕阳下也璀璨夺目,让她眯了下眼睛。

“宁安伯府不必担心。”她说完这几个字就笑了,“会有人替朕去收拾干净的。”

“阿嚏!”缩在床上的赵肃睿打了个喷嚏。

打完了,他伸手摸了下屁股。

没漏,很好。

来月事已经来习惯了的昭德帝喝了一口姜糖茶,又把铜制的小手炉藏在了怀里。

倒是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横行霸道。

“我要吃烤羊腿,做得嫩些!等我月事完了,咱们就杀去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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