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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信高擎火把率先跑过去看,只见他惊奇地叫道:你们看呀——看什么?一个醉倒在沟坎的年轻人身旁有许多乌龟鳖鱼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动不动。胡传信用脚踹它们也不动,它们几乎像死的一样,然而又没有死。年轻人嘴边有一堆许是翻胃呕吐出来的浸染了酒水的脏物,它们许是吃过后就醉翻了。吴仁义赶过来看,一股臭秽的酒气熏得他直捂鼻子,他退后一步,与大家一起就这事儿纷纷议论。

这时,胡传信已把那年轻人踢醒,他侧过脸,脸上沾满了污泥。胡传信本来不清楚他是不是盗酒贼,故意吼着诈他:你偷了我们酒坊的酒,快点承认,要不马上送你吃官司。

胡传信反复说了几遍,那人才完全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酒坊里的几个熟面孔都出现在面前,而且一个个样子狰狞,他吓得身子打颤,吞吞吐吐地说:是我盗了酒坊里的酒,饶了我吧!正在捡拾那一条条醉翻未动的乌龟鳖鱼的吴仁义和洪巧云停住手里的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盯住他问:十多壶酒都到哪儿去了?年轻人爬起来,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便摸出身上一把嗬嗬响的银子说,换了这个。

在哪儿换的?洪巧云拿过他手里的银子眉毛倒竖,瞅着他,他不说。洪巧云又将银子点了数,感觉亏了,十多壶酒竟只换这点银子,她愠怒,便用火把的火灼他的额头:你说是不说?他被灼得哎呀呀地叫,推开火把:我说我说,在江南酒家换的银子。

好哇!众员工都说:我们去找江南酒家。

不去。吴仁义手一摆,说这么晚了,明天上午去找不迟。众员工说:这个盗酒贼怎么办?

把他带回酒坊捆起来。吴仁义厉声下令。

不能捆,不能捆,我要回去。年轻人申辩:我把盗酒卖的钱都给了你们,这无异于给你们做了一件好事,你们酿的酒难道都不是要出售么?就算我给你们出售了,我不要记功,也不要记我的过呀!吴仁义瞪他一眼,掴他一耳光,吼道:你给我跪下。年轻人摸着打得发热而麻胀的脸颊,乖乖地跪下。

众员工都说:这个家伙油腔滑调不要饶过他。吴仁义要他交待是什么地方的人,现在居住在哪里。年轻人把他的住处和在老家浙江的事儿半真半假地讲了一番,还说他是从浙江那边乞讨来的,因乞讨生活没有保障,故而做了这等龌龊事。常言道:饥荒起盗心,我盗窃财物也是被生活所迫哟,望酒坊老板原谅。

吴仁义没有全信,让自己的员工将他带回酒坊,找一根粗绳将他缚在储酒室里的一根大柱子上,再安上一把大锁,将门锁上。在缚他时,他就躺在地上,员工中的蛮子要他站起来,靠着柱子绑,他说那样子不好睡觉,蛮子说故意不让你睡觉,让你越难受,我们就越解恨。吴仁义说就让他躺在地上绑,就算给他施一点好处也无妨。

第二天,吴仁义带着员工打开储酒室的门时,他果然还躺在地上没有醒来,正呼噜呼噜地打鼾。胡传信赶过来一脚踢醒他,然后把绳子的一端从柱子上解开,他身上绑的绳子没解,胡传信扶起他就往外拉。

众员工都围过来看,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张花脸——满脸的泥斑,他的眼睛睁开,眼睑边是一道泥圈,看上去非常恐怖。胡传信对吴仁义说:给他洗个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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