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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烈大帝的嗓音宛如年幼的天才钢琴手,硬是以超绝的技巧搬演着不该出现于如此年龄的沉郁。虽然不太平衡,但却彰显出清脆娇纵的特质。

与他在一起的时刻,总是让利奥拉感到怀念。那是某种“即将不再拥有”的残忍怀念感,彷佛每享用过一回,就可能永远失去。

但是,他无法确定预感的正确度。衔接终极力场的通道乍生即灭,体内的超时空感应若隐时灭。显然,进入这个时间轴之前,他大概遇到某种足以封锁能力的高明术法。

如此的代价,让他能够类似四次元生命体地生活着。随着某些能力的失去,窒碍无比的种种挫折反而让他兴起奇异的妒意──所以说,生存于有限时空的肉身就是这等情境?那末,为什么必死的生命能够轻易感受大起大落的悲怒与欢愉,而他却与那些情绪相隔着一层无以名状的薄幕?

也许,这样的难得处境促使他真正与另一个生命体相处与生活,撤下防御心,就连本能般的扞格感也因为过于庞大的无助彷徨,因而消弭于无形。

“因为我的力量暂时无法使用,就像突然失去视力的盲人。对我来说,穿越时空的接点应该如同一般人行走于市井小巷般的写意自如,可是现在??”

利奥拉有点失落:“现在,恐怕我无法满足你的愿望,表演一回时空人』的特技。”

听见他这么说,那个帝国史上性情最为叵测的统治者只是扯动嘴角,继续轻盈地念书。不过,似乎为了不让他继续想那些事情,费烈换上另一卷互动阅读芯片。这是无言隐微的体贴,而他每一次都感到诧异。

就他所知,费烈以一枚氢蛋爆破布西亚星系中最美丽的行星,“银雨”,将星球化为缭绕于尼可欧大气圈的光雾碎片。真正让他迷惑的是,对方并未使用合理化的说法为自己惊动星团史的暴戾行止申辩。

说到暴戾,这位似乎在血管也流动着骸骨色寒星碎片的帝王,他超异白子的容颜带着极端的先天性虚弱况味,更让周身浸润着一抹雾霭晕光的森然吸引力。那股吸引力本身,的确就是活生生的暴戾化身。也难怪,关于他的野史如此纵说纷纭、版本杂沓。

当利奥拉终于搞懂目前身跻的时代背景,也成功猜出他的援救者的身分,第一个心痒难耐的问题就是想弄明白,为何要炸掉一颗属于自己统辖领域、没有异常事端的星球?

“因为它的模样澄透得让我不忍。如果就放着它在那里,成为我这个怪物的领土,似乎有点对不起它。”

利奥拉并不想读取他人的心思,但他愕然于力量在半封锁的状态,仍然接收到费烈大帝的情感──透明无端的悲伤,樱雪纷飞于袖口,而世界在舞剑者挥出的光影间自生自灭。

费烈闭上眼睛,似乎将自己交给内在那方没有名目的交感地带。身躯似乎往后仰倒,而那个与他心灵交流的时空闯客困惑地接住他,如同照料易碎物一般,将他的身体安置于一张l字型的长沙发。

而后,利奥拉忍不住以混杂怜惜的惊异感情看待这个年青皇帝。不可思议的孤独心灵,如许的古怪高洁。但是,他何以这般诅咒自己,以“怪物”之名?

此时他们的所在,是尼可欧北端的风景区,“雪井”。透过椭圆形的温室望出去,荻花白茫茫覆盖视线。那好听的念书声音竟让他胸口一绞──他只想要停留于这样的时光,如此的稍纵即逝,却让心念所在的力场泛起虚弱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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