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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丘生突然快速地连下七颗棋子,尽数包裹八方,随后又持白棋落在天元位,镇守中心,之后分别在其左右各落下一颗白子和黑子。

天圆地方。

黑色代表庞博艺,白色代表太尉,还有一颗。

司徒公……唐鉴开……

陈丘生的手犹豫在选择黑白之间。

他是黑还是白?

片刻后,他将代表司徒的那枚黑棋闲置在棋局边缘,然后探入石皿取出棋子,根据脑海记忆中的郑国地图,联合眼下的局势。

下起了棋。

白子落的少,黑子却几乎遍布四周。

他下下停停,嘴里无声念叨着。

焦家、皇后、太尉、大司空、晋王、秦王、皇上……

半刻钟的功夫,他执黑棋的手越发颤抖,在也落不下去了。

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棋包围着白棋,这已然不是残局。

这是死局。

势态已成,庞博艺只手遮天。

陈丘生凝视着棋局,哑声说:“郑国……”

郑国至此,气若游丝。

陈丘生额间的汗顺着脖颈倘落,他喉间滑动,汗液濡湿了衣襟,手攥紧了袖袍。

“大哥。”陈金裘一身青蝠便服,站在廊院前,“二哥的尸体已经安置妥当,金线棺木,二哥生前就爱金装加身,一点都不含糊。”

“你做的很好。”陈丘生抬袖,拭去细密的汗珠,“不日你就要上路了,莫在多心,把心思放在押送上,不容有失。”

“喏。”陈金裘应答着细看,不禁觉得好奇,“大哥在学时鲜少下棋,今天怎么有闲心下起棋了?”

他言语中夹杂着淡淡的不满,陈氏三杰下烟州,陈平冈身死,除却被害的那一夜,陈丘生连善庄都未去过一次。

陈平冈的尸体已腐渗出青色,陈金裘在善庄里哭过,可他不敢告诉陈丘生。

陈金裘了解陈丘生的为人,知道他不是不在意,毕竟那是血浓于水的胞弟,他只是太正直了。

正直的令人觉得冷漠。

“这是郑国。”陈丘生执着黑棋敲了敲石桌,“尽数都是大司空的势力,明里暗里,九州大势已成。”

“以棋演势,大哥,恕小弟愚见,大哥的眼光太高了,这尽数都是官员。”陈金裘打破尴尬笑了笑,随即以自身见识论棋,“如若以天下为棋盘,那人人皆是棋子。”

陈金裘坐了下来,从石皿里执出白棋,将天元位周围全部包裹起来。

陈丘生看着白棋,犹疑地说:“三弟的意思是,城西禁军?”

“这是大司空上奏建立的军队,但为其拨饷的掾主隶属太尉东曹掾下,金曹。”陈金裘说话时又落下一子,“操练、军饷、领将都由太尉府主张意见,况且这支军队直属禁军,没有圣上赐下的虎符,谁也不能调任,大司空也不能。”

棋子的轻巧声响伴着空灵的婆娑竹叶声,合奏成一曲令人宁静的歌乐。

“皇城之内,城西禁军倒是一股实在的势力。”陈丘生颔首,旋即指着白棋外围的黑棋,“但朝堂之上,尚书台百官皆是庞博艺的党羽。”

“文主内,潘博艺多年布局,加之位高权重,名门世族都为之捧喝。便是父亲在世时,私下也常说,庞博艺多智,雄才也。”陈金裘不在落子,“武主外,尚书台虽有百官,但武官皆由太尉执掌,庞博艺的手在长也触不到兵权这一步,除非……”

陈金裘没在继续说,只是神情阴郁地看向陈丘生。

陈丘生这官服穿了一天一夜,他没更衣,这一天里他审理案子,又奔走牢房审问。

崇都没见过他的人却都听过他的名号。

活阎罗。

无情、冰冷、残酷、疯子,人人在背后唾弃他,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陈丘生执法公正严明,而且他的法里藏着几近无法察觉的人情味。

陈丘生总是一碗水端平,将公平做到极致,陈金裘也在暗地里耻笑他,这天下谁能做到公平、公正?

没人,就算他是陈丘生也不能。

所以这话陈金裘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庞博艺追求的兵权在郑国的法里是不允许的。

文不涉武,武不干政。

自郑国开国皇帝在位时修订下的律法,一文一武,平治天下。这是祖制,谁都不能逾越,庞博艺敢染指兵权,那便是叛国之罪。

除非……

“除非改法。”陈丘生平静地说,“而我就是他修改郑国律法的关键。”

陈氏乃是郑国大族,自开国以来主张郑国定法、变法。祖祖辈辈,郑国大小律法的修订和制定都留有陈氏家族的笔墨。

郑国要想变法,只有通过陈氏才能完成。而书信案的审理却同时派来了廷尉正、左、右,三监同理。

陈丘生明白,庞博艺已经动了拔除陈氏更换廷尉人选的念头。只有这样,他才能制定心满意足的律法。

为他所用的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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