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身穿一袭尉史乌袍,背着手,静静站在门侧旁。
两人本来都面向着院子外头,直到木门被打开才齐齐回过身来。
梁封侯。
刘朔云。
两人注视着甄可笑,旋即齐齐单膝跪地,恭敬揖礼。
“拜见小姐。”
清风吹拂,甄可笑挂在臂间的薄纱红袖轻舞飞扬。
她扶着门扉默默注视两人,口中轻声说:“你们……太傻了。”
……
“崇武年,我二人赴王府邀宴,小姐那年才六岁。”刘朔云神情略显激动,“中永七年,小姐出塞时才十二,而今是中永十一年,四年未见,小姐……”
喉咙发痒哽咽,刘朔云的话失去了力量,化作无声的呢喃。
“这些年……”梁封侯局促地接话,“小姐可还安好?”
“好。”甄可笑注视着两人,“吃好、睡好,一切都好。二位叔叔别拘谨,寒舍简陋,莫要嫌弃,坐下说。”
这件厢房不大,内饰又是女子闺房装潢,两人都显得有些扭捏。
梁封侯扯过两张平凳,先给刘朔云递去一张。
随后自己才坐下,说:“未曾想,小姐如今十六,这般出落,王妃、将军若还在在世,必然欣慰。”
“尚是嫁娶佳时,若是放在崇都,九州才子若得见小姐芳容,定是要挤破甄王府的大门。”刘朔云无处安放的手摩挲着膝盖,“老天保佑,王妃、将军在天之灵保佑,都好,甚好。”
梁封侯笑起来,他明白刘朔云这般激动的缘由。
刘朔云出身寒门,十年苦读得地方先生举荐才有了考试的机会。
可当时风气不好,寒门士子都受世家冷眼,每年的考场也被把控在世家官僚手中。
在考场,有个说法,叫‘割卷。’
指的是考生事先收买考官,将优异成绩的考卷移花接木到自己名下。
刘朔云便是受害者之一,名落孙山,回家的盘缠又被窃贼偷走,穷困潦倒,只得当街摆摊贩卖字画。也就是那时,遇上了新婚不久的甄毅与江笑南出府闲置物件。
江笑南本是书法大家,一眼就看出摊上的字画与之平常卖字先生的不同。
这便是刘朔云与甄毅结缘的根源,是江笑南给予了他再生的机会。
甄可笑是恩人的女儿,他怎么不激动?
“可笑与刘叔叔不过四年未见,倒是与梁叔叔足有十年不见了。”甄可笑婉起兰花指倒茶,“四年前,可笑走的急,出塞前未曾与梁叔叔告别,叔叔莫怪。”
甄可笑端起茶杯,恭敬地递到梁封侯跟前。
“小姐莫要折煞属下。”梁封侯弯腰双手接杯,“形势危急,属下自理会的。”
甄可笑笑了笑,旋即端起另一杯茶,渡步走到刘朔云跟前,明亮的眸子注视了许久,轻声呼唤:“刘叔叔。”
她没在多说,只是郑重地将茶杯递了过去。
刘朔云怔怔看着甄可笑,半晌站起来,双手长袖一挥整理,然后缓缓弯腰,双手平伸接过茶。
亦如当年。
“当年有刘叔叔相助,可笑才得以逃脱虎口。”甄可笑端庄奉礼,“刘叔叔的大恩大德,可笑没齿难忘。”
“不可!”刘朔云捧着茶赶忙侧身,不敢受礼,“刘某此生若无得王妃青眼,不过是崇都大街上一个卖字书生。大恩大德,是我受之有愧。小姐不可,不可呀。”
“有何不可?救命之恩,再造之德。”甄可笑伫立在原地,“流放路上,甄氏一族死伤殆尽,若无刘叔叔,我如何能好生站在这里。”
她扶着刘朔云入座,眼里是惋惜的打量。
四年之久,刘朔云的面上布满风霜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的发丝间夹杂着苍白,面容憔悴而疲惫,唯独那脊梁依稀和记忆中的印象一样,笔直的挺立。
“此次南下烟州,来时仓促,边塞事宜皆由快马传报,属下在驿站忙的可谓是不可开交。”刘朔云苦笑两声,“没能早早来见,小姐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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