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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里的梆子声一长两短,可这一下一下,仿佛重重敲在老夫人的心头。

她静不下心了,苍老的眉眼缓缓睁开,随后拿起搁在地上的木槌,轻敲铜磬。

噹。

仆役猛地一惊,旋即揉着猩朦的睡眼,小跑着进了宗祠,弓着身喊:“老夫人。”

老夫人持着木槌支在地上,她慢慢地说:“五更天了,你等且下去吃早膳吧。”

仆役当即揖礼:“喏。谢夫人。”

仆役退出门,招呼着仆役和护卫去用早膳,可唯独一名面色白净如玉的仆役和一名即便戴着头盔,仍叫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又俊又美又冷的护卫不走。

仆役也不强迫,三人径直去了伙房。

老夫人撑着木槌想站起来,可久坐蒲团,加上年纪大了,一时竟有些不稳,踉跄着前倾磕去。

“夫人当心。”护卫如箭般冲入祠堂赶忙扶住,他扶着人,说,“夫人慢些。”

“叫你见笑了,老身年迈,倒是你这身子骨年轻,眼力劲足。”老夫人温声笑着,侧首看向护卫时,忽地一怔,“你是新来的吧?这院里的人老身都认得,你这模样的还从未见过。”

“卑职是廷尉正大人跟前的护卫。”护卫松手后撤两步揖礼,“烟州来的。”

“瞧着年轻,模样也怪俊的。呵呵。”老夫人笑着抬手撑着灵案,忽地凑近问,“叫什么名?”網

护卫揖礼垂首,说:“回夫人,卑职叫元吉,开元的元,吉祥的吉。”

“元……吉……”老夫人望着烛火呢喃,旋即看向他笑起来,“好名字,喜庆。来,扶老身一把,一道去吃早膳。”

她方才的模样像是在默念元吉的名字,又想是在回忆。

元吉扶着老夫人出了祠堂,就这时,院外忽然传来车轱辘的嘎吱响声。

门前那名仆役登时上前揖礼说:“夫人,三爷回来了。”

元吉看了他一眼,这人正是假扮仆役的商会四将之一,白衣。

“哼,回来就回来,关我何事?”老夫人接过元吉递来的拐杖,一顿青石地,“五更天,吃酒吃的酩酊大醉,不成体统。绕道,老身不见他。”

白衣当即点头,然后取过灯笼在前头领路。

老夫人边走边问:“跟老身说说,我那大儿子丘生,在烟州如何?”

元吉搀扶着人,嘴上恭敬地说:“书信一案牵涉甚广,烟州牧老大人也是地头蛇,百姓们都爱戴。廷尉大人办案严明,秉公执法,没叫百姓闹起来,都心悦诚服的认了。”

“嗯,该当如此。”老夫人缓缓渡步,拐杖落地有序,“陈氏门楣可谓青山常在,没叫他这一代给埋没了,只是可怜我那平冈,唉。”

元吉应了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的路。

青石地冒着青草苗,步伐起落间带起簌簌声响,老夫人看着脚下有条不紊地渡步,忽然问:“金裘呢?他在此次案事中如何?”

元吉侧眸飞快地撇了一眼,沉吟片刻说:“大人从协,处理的妥当。”

“妥当。”老夫人看着遍地的青草,“露了苗头了,威风了。这在烟州还好,有丘生压他一头。虽说没出乱子,可老身也怕。如今他只身归都,整个刑狱都指望他拿主意。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天灾人祸的,冤假错案堆积如山。老身怕呀,怕他出错,哪怕错一步,我们陈家,都错不起。”

元吉宽慰说:“老夫人多虑了,三爷如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自有主张的。”

“呵呵,你这俊后生,说话倒踏实。”老夫人笑着侧首抬头看他,语调逞强般说,“别嫌老身多嘴多舌。老身呀,是妇人。妇人当恪守妇道,三从

四德。”她似思索地看向前方,“估摸着得有四十多年了,老身入了陈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战战兢兢学做陈家媳妇儿,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自打进了陈府的门,学的可不少哩。”

她说着微微昂首轻笑,元吉也跟着勾勒嘴角笑起来。

“老夫人贤良淑德。”元吉垂首恭维,“养子如此,母之德也。”

“俊后生,你这嘴抹蜜了吧?”老夫人打趣地指指他,“甜。”

元吉腼腆地笑笑没接话,不多时,两人已经渡到中廊,朝着后院走。

可白衣停下了。

白衣撤步退到一旁,低声说:“三爷。”

五更天的昏暗晨光撒在瓦上,檐下的廊里有些黑,倒是灯笼朦胧的光照着,现出了陈金裘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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