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为人作风放浪,直来直往倒也正常,但往后盯上陈金裘的恐怕不止他一个。”鹿不品抚着须说,“陈平冈已死,陈丘生又留在了烟州。如今在崇都能执掌刑狱的,除了陈金裘别无他人。郑国以武立国,以法定国,这郑国律法凌驾在诸多权力之上,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元吉。”
元吉俯身垂首,说:“在。”
“保护好陈金裘是一方面,但也要利用好他。”鹿不品和蔼地说,“等刘台镜从边塞回来,你们要想往上追查陈年旧案,陈金裘就是最大的助力。”
“陈年旧案?”江果拿着绣袙擦少女油渍横流的嘴角,“除了我外公的书信案,你们还要查什么?”
元吉看向鹿不品,鹿不品微微颔首。
元吉这才说:“甄氏叛国一案。”
江果持着绣袙的手一顿,她惊讶地问:“这是冤案?”
鹿不品眯着眼眸说:“当年在金殿前发生的事,满朝文武闭口不提。可就算是瞎子也能听的出,这是庞博艺有意构陷。况且,中永五年时,甄将军于年关归都同家人团聚,庞博艺也曾请甄将军赴年宴。司空府邸,高手众多,老夫虽派人探查,但派出的人手无一人回来,皆都石沉大海,人间蒸发。前后发生的事太过蹊跷了,也许这里面就有关乎甄将军被构陷的缘由。”
“自当年烟州花船失火一案后,潘博艺就从尚书台选出七人顶替葬身火海的州牧。”元吉看向江果,“酆承悦是庞博艺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对庞博艺言听计从,也对庞博艺暗地里做的许多事了解颇深。要想撬开他的嘴,还是得用郑国律法来施压。”
“所以你不是被高城强迫留下的。”江果有点明白了,她见元吉面带狐疑,就解释说,“早上我见你们去了东门大街,后头就白衣和陈金裘回来,我拉着他问来着。都是他说的。”
“眼下有个机会,西门荣兴帮的狂牛想在南门金算盘的地界开赌坊,这一点踩了高城的底线。”元吉说着无意识的扫视,忽然看见江果的发髻上扎着那根红豆簪子,他微微一愣后才继续说,“今日金算盘给高城送了几名舞姬,这是想讨个商量。我便替高城明日摆宴,请狂牛和金算盘来商量开赌坊一事,顺便下个套。”
江果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少女已经吃的就剩半个包子,此刻她正看着手里褶皱的油纸发呆。
元吉搓了搓双指,说:“明日你与我一道去便知晓。”
江果点头应了,旋即她侧过头看着车窗下垂着的帘布,那帘布飘荡着,亦如她的内心,摇摆不定中透着暗暗的甜蜜。
他肯带着我了。
“外九城四个帮派的行当是早年定下的,规矩有些年头了。”鹿不品眸子眯的很紧,“狂牛这时候敢踩高城的线,谁给他的胆?”
这话提醒了元吉,他立刻掀开马车的帘布,朝正在赶车的小二说:“你得帮我去查查。”
小二赶着车,帘布被掀开的刹那,他就闻到了车厢内飘出的包子味。
他嗅了嗅鼻子,问:“查什么?”
元吉面色肃然,说:“查查狂牛最近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还有他身边的手下、女人,就算是去青楼过夜,那你也要查清跟他睡的那女人是打哪来的。”
“嘿,你……”小二不满朝鹿不品嘟囔,“主子,往后我到底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以后元吉让你做什么,你就老实去做,我以后也用不着你了。”鹿不品闭眼养神,“我得去见个老朋友。”
元吉犹疑地猜测:“太尉?”
鹿不品张开眼看他,旋即又闭上了,他缓声说:“把精明装肚子里,别放嘴里。”
元吉点了头
没说话。
这时,少女突然昂着小脑袋看着江果。
江果好奇地俯身柔声问:“小东西,六个包子还不够你这小肚子的?”
少女定神看着她没答话,只是将那半个包子塞进了江果的嘴里。
这崇都的天于申时末才渐渐暗淡,星光伴着残月的光辉洒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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