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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托了这药的福。”鹿不品将耳碗推过去,“短短四年连破四境,此等天资在修真界可谓天纵之才。但我今日实话与你说,这四境,你未曾破除,而是凭借无念从而躲过。往后等到下一心魔在来,你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及。元吉,你且记住了。”

元吉灌下酒,揩着嘴角凝眸沉声,说:“元吉,牢记先生教诲。”

话语声落,屋外似微微荡起清风,鹿不品眸子微动,随即面色恢复如常。

割肉的嘶喇声不断,就听几声溢血声传出,小二割下死肉,然后将药粉撒上,在将纱布围着元吉的肩膀去包。

“怪不得掌柜的也让小的去学那修真本事,嘿,虽说我如今才破入怒魔境,但往后呀,指不定能追上你呢。”小二裹好纱布拍拍元吉的肩膀,咧嘴一笑说,“可别输给我。”

元吉按着他的头一阵揉,虚弱地说:“你可要快些超过我,我等着你呢。”

“小二,退下吧。”鹿不品挥退小二,等门关上后才说,“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我还有命令交代于你。”

下一步。

元吉强打精神,说:“先生请说。”

“小姐已经归都,她是朝廷捉拿要犯,不宜抛头露面。”鹿不品抚须接着说,“而你不同,身份户籍皆不在册,官府查无可查。另外我已命人将你的身份做了更改,你可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元吉听着话垂眸沉思,半晌后,说:“先生要我带陈金裘去见高城,必然是想借用聚龙帮来打通刑狱的闭塞之处。”

鹿不品颔首,说:“你想想在烟州时就该知道,江子墨独挑烟州,深受百姓爱戴。可陈丘生审理之下,百姓却未有怨言。此中说明,郑国律法深入人心,只要公正理当,便是民心所向。所以刑狱是至关重要的关键,而小姐若想为王爷翻案,那就必须保证刑狱清肃严明,不染污浊。”

元吉点头,背上的伤口在发痒、发凉,他蹙着眉,说:“但是江湖帮派自古以来便是官僚痛恶之众,陈金裘若是借用聚龙帮的力量,将来恐遭人构陷,落井下石。”

“习武傍身堂前燕,追名逐利落荒唐。走江湖,为的就是富贵荣华。搁在前朝时,九州祸乱,江湖豪侠,绿林强盗,都是独霸一方的狠角色,便是郑国开国皇帝也求过江湖客,才打下这赫赫江山。力量不分区别,唯善用者掌之。”鹿不品语调悠悠,“不过,世道若是一到太平,江湖客便反遭官僚欺压,只能树倒猢狲散。所以你看看,现下外九城四大帮买卖做的四平八稳,从此就可看出这世道到底太不太平。”

元吉拇指扶着下唇,说:“照先生所说,那这帮派之力堪比军队,虽说小了些,但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你不是三岁幼、童,我不能事事都在身边教你。有些道理,往后你需自己去学,去看,去想。”鹿不品站起身,说,“郑国是一片天,可其下还有地,江湖是一条浑浊不堪的江河,而池水之下,亦是一片新天。你做不了官,可在江湖出头聚力,也能助小姐得偿所愿,明白吗?”

元吉幡然醒悟,他跟着起身恭敬揖礼,说:“元吉明白了。”

鹿不品背手渡步推门而出,走入了夜幕。

元吉等人走的听不见脚步声后才坐下,他往耳碗里倒酒,旋即端着碗,说:“来都来了,站在外头做什么?”

倩影婀娜,江果攥着烟杆子渡步进了屋,她先是环视四周,看了看陈设简便的家具,然后走到元吉身后。

“伤的这般重,怎么还饮酒?”江果搁了烟杆,素手拂过元吉的背,“疼吗?”

她的嗓音出奇的柔,透着担忧。

元吉灌了口酒,说:“都过去了,我无事,师姐莫担心。”

江果看着他背上濡湿的袍,旋即伸手用指尖轻触,这一碰,才发现皆是黏、湿的汗。

“你今夜在赌坊里说的。”江果哀愁地看着元吉的发,似乎在等他回眸,“我不信。”

元吉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拿着酒壶静静地往耳碗里倒。

酒水哗啦啦地响,江果望着,一语不发地站着。

元吉将碗贴到唇边细抿,他回想起今夜被白马帮堵在门前时,他与高城说的那番冷漠的话,嘴里的苦味和心头的味道如出一辙。

元吉喉咙咕咚一声,咽下酒水,缓声说:“师姐不信哪句?”

“杀人。”江果的手扶着桌沿滑,渡步到他对面坐下,“不是你的本意。”

“我自小就杀人,未入开渊谷前是死士。”元吉食指贴着下唇一揩,“师姐都知道,为何多此一问?”

他此刻笑的轻浮,平日的冷漠化在今夜的酒里,屋外水声滴答,屋内烛火摇曳,暖意里躲着虚伪的凉。

江果细长的手指伸出,刮着元吉额前的发丝。

她一手撑着下巴,说:“我听的出来,你说那句话时,很痛。”

元吉拂开她的手,倒了酒端住碗,说:“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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