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策向独、徐两人言罢,徐胃气汹汹地骂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这贼子竟送上门来了,定不能让他走脱!”三人遂一番商量,而后潜在暗处。
裴策本就是个急性子的,眼见萧楚枫进了驿馆,顾不得独孤朔的阻拦,急跃身下去,一把抽出腰间浪纹千牛刀,跟在萧楚枫身后。萧楚枫疾步走去,一手搀扶着马背上的人靠在柜台上,裴策看得真切,是一个受了伤的汉子,脸被黑布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独孤朔与徐胃急急来时,却已阻挡不了裴策了。裴策将刀横在萧楚枫脖颈之上,嘴中骂道:“真是冤家路窄,好你个骗人银钱的江湖壮士!”那萧楚枫似乎感觉到了杀气,一手扶着马背上的人,一手已然摸着腰间的短剑了,却是裴策身法极快,令他始料未及。
萧楚枫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了裴策,遂笑着说道:“裴壮士!”
独孤朔跨门进来,听了这话,登时一愣,止住步子,盯着萧楚枫的眼睛看了片刻,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说道:“你如何知道他姓裴!”萧楚枫不说话,只堆了堆脸上的笑容。
这时,驿馆的驿丞笑着跑过来,朝着独裴徐三人笑道:“三位大人请息怒,入了官家驿馆的,都是自家人,万不可动刀动枪,请三位官爷收了刀吧!”裴策看着驿丞白了一眼,独孤朔抬手示意裴策收了刀,裴策看了看独孤朔,又看了看萧楚枫,不情愿地将刀收在鞘中。
“不知大人姓什么?可是复姓独孤?”被萧楚枫这一问,独孤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有官职在身的,至少他听过或许知道他们三人的名字,转念一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截杀他们的那些假内卫中的一人,恍惚间,独孤朔一手不觉缓缓摸在腰间佩刀上,徐胃心思细腻,自然看在眼中,也缓缓握住腰间千牛刀。
萧楚枫似乎察觉到了独孤朔陡然间的杀气,忙揖手道:“大人切勿误会,卑职乃是营州步兵副检校文澶的表兄萧楚枫,并不是大人的敌人!”听了文澶将军的名字,独孤朔心中的戒备稍有松解。
萧楚枫又道:“实在对不住三位大人,萧某并非贪财的江湖骗子,当日之事另有隐情,还请三位大人容禀!”
徐胃听了,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如何隐情,能使你丧尽天良,连一个死者的棺材本都要骗!”
裴策说道:“休要听她废话,我看这小子两腮无肉,天仓塌陷,眉骨突出,定不是甚好鸟,不如让我一刀结果了便是!”说着,提刀便来。
独孤朔忙道:“裴大人不可妄动,且听一听他有何隐情再动手也不迟!”
萧楚枫听了,微微一笑道:“萧某若没有猜错的话,三位便是内卫的人吧!”说着,指了指靠在柜台上那个马背上的人,又指了指楼上,独孤朔见了点了点头,当即引二人往楼上去了,那驿丞本想借着扶马背上的人同去,被裴策呵斥了一番才退去。
到了楼上,三人坐定,独孤朔才开口道:“四下无人了,现在可以说了吧!”萧楚枫立在中间,笑眯眯地说道:“不瞒诸位大人,当日我本想去契丹大营讨些粟米,不料遇到了三位大人和那老伯,但是当日之举,却也是出自真心,当真想搭救老伯,我也不知道有三位大人在!”
裴策听了,打断话说道:“说隐情之事,休要废话,敢多说一句,我便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萧楚枫看了,连连摆手,说道:“大人少安毋躁,且听萧某细细说道。”
徐胃说道:“休要糊弄,快说!”
萧楚枫道:“是是,且说当日拿了三位大人的银钱,原本是想着为老者买棺材的,可是思来想去,那老者已然去了,要不要棺材倒也无妨····”
裴策越听越气,骂道:“你这丧天良的,竟能说出这种话来,那老者悲苦,能识文断字,一生所求不过是一副棺材而已,你竟狠心都不能予,你还是人不是·····”
独孤朔道:“裴大人,且听他说完再论也不迟!”裴策不说话,哼地一声背过去,不再看了。
萧楚枫接着说道:“苟活于世,萧某自然知晓死者为大,可是与用这些为死者捐一副棺材相比,若能用这些搭救一个活人,萧某以为后者更是大德!”
三人听了,齐齐看向床上之人。
萧楚枫说道:“正是此人,萧某本是受表妹嘱托,往来营州寻表弟文澶的,文澶没找到,反倒是无意之间遇到了此人,他被大火所伤命悬一线,我于心不忍,遂拿了大人的银钱为他求了大夫医治,这便是隐情,若是大人们不解恨,便杀了萧某,但求萧某死后,诸位能善待此人,将他医好!”说罢,便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想不到此间尚有此隐情,独孤朔遂起身,拍了拍萧楚枫的肩膀道:“萧兄大义,是我等三人误会了,还请仁兄海涵!”说罢,长揖施礼,裴徐两人虽有不愿,却也揖手施礼。
萧楚枫看了,笑道:“人之常情,萧某自能体会,三位的大义,萧某也是佩服,竟能为萍水相逢之人如此,真也是人中豪杰!”说罢,几人相视一笑。
独孤朔又道:“不知仁兄在何处高就?”
萧楚枫笑着说道:“在营州时已然言明,看来仁兄记性不好!”
独孤朔又道:“哦,恐仁兄所言非真吧,在营州之时,我便向仁兄介绍裴、徐两位大人,故意将他们的姓与名调换过来,而今天仁兄见了裴大人,脱口而出便叫对了,如若不是仁兄早就识我等面目,那便真是天资聪颖了!”
萧楚枫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仁兄心细如发,着实令萧某佩服。其实当日在契丹大营前搭救老伯之时,仁兄无意之间喊了徐胃兄的名字,而后来介绍之时又故意说错姓名,可惜天下何人不知神都内卫裴策统领名头,仁兄又说单名一个朔字,我便斗胆猜测仁兄便是内卫的独孤朔大人了!”
三人听了,无不感叹萧楚枫心思细腻,裴策言道:“独孤兄,看来这世上还有如你一般的人,真可谓是难得!”说罢,又与三人慨叹一番。
正当时,那床榻之上的人忽地连连咳嗽着,吐出几口血来,四人忙止住话题,奔过去看。
“这人不知如何被大火烧伤了,着实可怜,好在此地寒凉,但身上又有三处刀伤,怕是挨不过这冬了!”萧楚枫一边擦拭着血,一边说道。
独孤朔看着看着,忽地说道:“仁兄是在何处搭救的这人?莫不是在营州城。”
萧楚枫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萧某是在檀州救的,因为萧某要去营州,便将其带到营州的。只是这人好生奇怪,见我将其要带去营州,竟要拔刀自尽,被我阻拦了,后来又将胳膊抓破,致使整条臂膀溃烂,可惜了这硬气汉子!”说着,语气间竟有几分惋惜。
独孤朔听了,连连点头,又唤驿丞上来,命其找了些治疗烧伤的药与萧楚枫。
次日天色放晴,路上亦有了行人,独裴徐萧几人雇了马车,将那人与李曾放在车上,便往洛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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