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兆沉默许久,说道:“曹庸都告诉你了?”
“嗯。”王令郑重点头道。
借着这次与曹庸谈话的机会,王令循循善诱地问出了老孙头带自己来青州的目的,知晓了宁王与刘平山的关系,以及他们勾结晋国统军元帅尉迟扬丰的勾当,同时也终于了解了老孙头给他留下的任务,那便是查清晋军在不久后即将展开军事行动,并加以阻拦。
知道真相本该让人豁然开朗,可王令反而更加头大,先不说如今这身修为和凭空多出来的异能神通,那个糟老头子凭什么把国家大事托付到自己身上?这个问题任王令怎么想也想不通,似乎除了他馈赠给自己的这些东西以外,自己身上似乎没有值得对方委以重任的理由。
“你是准备拉拢张钟离?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他那个人一根筋,说他疾恶如仇不假,但比曹庸当年还爱钻牛角尖,就算你要我告诉他有人在行通敌卖国之举,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你要我贸然前往,他八成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招来他对你的反感。”柔兆好心提醒道。
王令则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在柔兆耳边簌簌耳语一番,然后笑道:“大叔,趁现在离天亮还早,你快些去找他,只需把我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即可。”
柔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万一他不帮我们呢?你就这么信得过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柔兆听王令说完自己的理由后,见他胸有成竹,便只能选择相信他。
“好,我这就去。”说完,他跃上屋檐,脚下真气腾转,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夜空中。
王令望着柔兆离去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
蔺风渡紧邻青州城辖区边界,两郡之间连通官道,使团下脚的驿站便在两郡边界的官道边上。
一道身影立于树影间,目光灼灼的望向灯光摇曳的驿站,在确定守备的部署位置后,那道身影便动了起来,他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灵巧地绕过守卫的视野盲区,轻松越过围墙进入驿站,整个过程没有造成半点响动。
虽然不知道张钟离具体住在哪一间房,但柔兆自有手段,只见他藏于暗处闭目凝神,顿时驿站内的所有声音传入他耳中,脚步声,风声,花草厮磨的细微声音,喝酒碰杯的喧闹声,甚至还有女人的呻吟声,忽然他耳廓一动,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张大人,你我二人同为主办官,我深夜前来,是想在明日审案之前与你交代几句话。”首先说话的这人,嗓音怪声怪气,声如豺狼。
“有话就快些讲来,说完就赶紧滚,莫要叨扰本官。”第二个人的声音倒是风清气正中气十足,透着一股浩然之气。
“嘿嘿,张大人何必动怒呢?那我就直说了吧,如今北方动乱,蛮兵正与我军对垒于青定交界一线,青州若是遭人渗透,恐大军后方不保首尾难顾,流民当中亦有可能存在敌方的奸细,曹庸放任那些贱民入城,于景国的安危而言实为不利,来之前我还听说,此前他还命令青州其他郡城效仿之,你我二人皆代表朝廷代表圣上,也当考虑周全方能处理妥当,他曹庸说得好听点是为百姓着想,说难听点嘛......嘿嘿”
“哼,说了半天,你不就是想告诉本官,曹中正有通敌叛国之嫌,希望本官加以严办,我说得对是不对?”
“张大人英明,当然了,我还有一层意思,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出证据证明曹庸通敌,你我二人也当上表朝廷请明圣上,要求对曹庸革职查办。我这也是为了景国着想,时值两军交战之际,我们不可不防呀。”
“你真是这么想的?”
“大人这是何意?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呐。”
“没事就滚吧,告诉你身后的那人,本官虽品级微末,但身为巡察御史,是非曲折面前自有判断,再他娘的在我耳边吹阴风,说不得明日圣上的御案上,就要多一本关于李大人你的奏折。”
“张钟离你!好!不识抬举,那明日我便看你如何处置曹庸,你以为就只有你会写折子吗?!”
砰——!
最后则是一阵猛烈的关门声。
柔兆在李忠走后不久,便已悄然来到张钟离的窗户下面,顺着缝隙,看到了一个年仅四十的挺拔身影,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用指背轻叩了几下窗户。
屋内的张钟离正闷闷不乐,忽闻窗边传来敲击声,他先是一愣,而后又顿然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他右手握剑,左手慢慢伸向窗户,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窗框之时,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窗户窜入室内。
张钟离闪身避开,见来人身穿黑衣又不以真面目示人,心中便已料定此人来者不善,当即便要大喊求救。
可他刚要张嘴,那人身形诡异地晃动了一下,眨眼之间便已近在眼前,一只手死死按住了他的嘴,令他无法发出声音。
“别慌,我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有人托我给你带几句话,说完我便走,绝不会伤害到你,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这就松开,但你也要保证在我放开你之后不会叫喊。”柔兆在他耳边轻声道。
张钟离都懵了,今天是个什么情况,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怎么全都是找我带话的,但眼下他也只能眨巴眼,发出一阵唔唔声,以此表示自己听懂了。
柔兆说话算话松开了捂住他的手。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张钟离皱眉道,要说这人确实有几分胆魄,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房中,打扮得还这么鬼祟,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外,此时与柔兆对峙丝毫不见惧意,但眼中的警惕之色依旧未减。
柔兆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北方战事接连失利,皆因有人通敌叛国,将我军情报泄露给了晋军统帅尉迟扬丰,而你若想知道那人是谁,明日须得保下王令和曹庸。”
“通敌?”因为刚才李忠的那番话,让张钟离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曹庸,张钟离道:“我此来背负皇命,只为查两件事,一是东川侯世子是否遭侍城人殴打,及其护卫被杀一事;二是曹庸纵容流民入城。你说有人通敌叛国,与我何干?”
“你身为巡察御史,有监察十三州一百二十四郡大小官员之职,如今这西北三州的官员之中有人泄漏军机,你说与你无关?”柔兆沉声道。
张钟离冷哼道:“你说有人通敌我就得信你?证据呢?无凭无据,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证据我自然有。”柔兆道。
张钟离闻言面色一怔,随即又恢复过来,正色道:“既然有证据,那你现在便交于我看看,是真是假待我看过再说。”
柔兆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的条件,明日你必须从李忠手里保下王令和曹庸,等此间事了,我自当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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