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可是眼下这样的事情暂时不能让萧策知道。

长安城内几乎没有可以供人安葬的地方,李寒宁看了一眼这间伙房,点燃了这里的柴火,就这一根木柴将火光带到各处。

李寒宁看着堆在角落里残缺不全的尸体道:“孟良,今日委屈你了,等有朝一日疫病散去,我当重新为你迁坟立碑。”

她往后若是能活着离开长安,就绝不食言,又或者他们运气也差一些,那李寒宁也将在不久后的将来,亲去黄泉给他谢罪。

大火瞬间蔓延开来,从内向外一点点吞噬了这间房间。

李寒宁背对着火光走了出去,听着周围的哭喊声,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他们杀了孟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理,更何况那对夫妻和孟良的死脱不了关系。

既然他们看起来那么痛苦,李寒宁想不如顺手就帮他们解脱了,于是她走到伙房门口的时候,弯腰捡起了方才扔下的剑,用同样一把剑杀了似乎已经有些认命的这对夫妻。

李寒宁出手干净利落,他们走的时候倒是没有痛苦,血溅地几乎满地都是,也有一部分溅到了李寒宁的身上,只是她彼时还没有察觉到。

这是她第一次提剑杀的是普通百姓,从前他杀的那些人她都知道为什么要他们死,今日也是。

李寒宁回到明王府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沾了血迹,只好返回客房换了一身衣裳,这衣裳原本不是她的尺寸,穿来自然宽松,穿好之后,袖口里面的东西便掉了出来,最好掉到了面前的地上,

李寒宁遂俯身将它捡了起来,认得这是一种药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防风,她之前在孟良的伤兵营里见过的,只是因为它既是药也是毒,大梁从前明令禁止百姓种植,所以长安城附近很少有人种植这类药材。

可是孟良还是将防风带在了身上,以李寒宁对他的了解,他在长安的时候若是遇上了疫病,大约会仔细研究破解的方法,这小小的一味防风会不会就是治疗疫病的药材。

可是它毕竟也有毒性,如今孟良已经死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在了,李寒宁只是简单知道一些药材,并不明白其中药理,只好先将药材收了起来。

李寒宁端了热水,进了萧策的房间,又耐心地将茶水递了过去。

“殿下喝点水吧。”

李寒宁扶起看起来有些虚弱的萧策,让他背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才将自己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

萧策抿了一口茶,这几日晚上哪怕在口渴的时候他都不曾喝上过这么一口热茶,如今落魄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喝茶都是奢侈的。

李寒宁很快替萧策放好了茶杯,他的目光落在李寒宁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她似乎换了一身衣服,刚才李寒宁走了很久。

萧策问道:“你刚才去后院,可有看见孟良?他休息了吗?”

说起来萧策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看到孟良了,如今长安城里面的疫病这么严重,萧策还知道他是又看医书,又研究药材出了神。

只是李寒宁听到孟良的名字,明显归还茶杯的时候动作一顿。

李寒宁不动声色地回道:“我放在去伙房的时候没遇上他,他今日可能已经休息了吧。”

萧策看着她反应有些失常,知道她刚才说的不是真话,可是他又不太明白,李寒宁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难不成——

萧策开口唤了一声道:“寒宁。”

“你之前说过不会对我说谎的,不知道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现在可还算数吗?”

李寒宁闻言转过身来,看着软塌上的人,两个人四目相对,李寒宁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道:

“自然是算数的。”

她对萧策的承诺永远都算数。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李寒宁明白自己虽然不好开口,不过这件事情萧策早晚都会知道,于是李寒宁顿了一顿还是对着萧策如实回答道:

“孟良他不在了。”

萧策皱起眉头:“为何?”

李寒宁道:“我去孟良的房间时,窗户是开着的,门也是大开的,房间里面都是干涸的血迹,我顺着血迹一路追出去,追到了一户人家,是他们杀的孟良,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孟良没有染上疫病,所以——”

李寒宁想起来他掀开锅盖见到的已经被煮熟的人头,想起不过一月之前她和孟良道别时,孟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也知道他临死之前,大约还在研究疫病的解法,想要救害他的那些人。

于是后面的话李寒宁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她实在有些不忍心:

“殿下放心,我已经给他报仇了,现在那些杀了他的人也死了,只不过我不能出长安城,所以只能一把火烧了他的尸体,他要是泉下有知的话,想来会原谅的。”

萧策此刻的脸色很差,他从不怀疑李寒宁,心里也明白,前几日闹事的长安城百姓走到城门口,被他们洛阳军的人堵回来,死伤无数,自然心里有怨气,他们明王府便是最好的撒气对象,只是萧策没有想到,那些人真的会伤害孟良,他只不过是一个医师罢了。

知道事情原委的萧策心生内疚,他就不该让孟良那个时候回长安来,他要是那时没有召孟良回来,他便不会赶上这场疫病,也不会留在长安,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事。

萧策只感觉一阵肺腑上涌,再次咳嗽的时候,唇齿之间都连着一片腥甜,萧策愧疚地道:

“都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害了他。”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