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上山薅牛毛广的人,坐车回来了。
“正好,你爸进门就吃饭。今天就他一个人上山薅菜,没那么多,咱吃完饭再烫菜就行。”
张淑珍把锅里的包子捡到小笸箩里面,让盛云芳她们端进屋。
盛希安跑去菜园子里,薅了几棵带根儿的蒜苗,收拾干净了剁碎。
都这个时候了,去年秋天留下的大蒜哪里还有?早都发芽老长了。
可是吃包子没蒜,感觉少了点儿味道,所以盛希安就去地里薅蒜苗回来,反正对付着也能吃。
炕桌端上两笸箩包子,一碗蒜酱,剩下的包子捡到盖帘上,正好这时候盛连成也背着口袋,步履沉重的进门了。
“呦,今天家里做啥好吃的呢?我在院子里就闻到香味儿了?
希平,刚才听人家说,你今天弄回来俩黑瞎子?咋回事儿啊?”盛连成一进院子,就大声的问道。
“爸,今天家里包的包子,熊肉大叶芹馅儿的,老香了。
你快换衣服洗手吃饭,我妈刚才说了,先吃饭后烫菜。”
不等张淑珍他们开口,写完作业,在院子里哄小侄儿的盛希泰,赶紧就跟他爸说道。
盛连成一个人进山,自然薅不来那么多牛毛广,也就六七十斤吧。
一听这话,盛连成把口袋往地上一扔,脱下外衣,拍打拍打裤子上的泥土,然后进屋来,舀了盆水,洗洗脸和手。
一家人齐了,张淑珍吆喝着赶紧吃饭。吃包子简单,不用配菜,只要有蒜酱和醋就行。
于是各自抓起个包子,咬上一大口,大叶芹独有的一种鲜香,混着肥美的熊肉,咬一口汁水顺着包子的缝隙就往下流,这滋味儿,绝了。
“哎呀,这包子,太好吃了。”
盛连成咬了一大口嚼着,连连点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连盛新华那小家伙,也在那儿喊着好七。
周青岚怀孕四个来月了,她怀孕初期都没咋折腾也没吐,如今更是啥反应都没有,吃嘛嘛香。
唯一一点,反正就是爱吃酸的,不管吃包子、饺子、面条,都得放醋。
像刚才,别人都是用羹匙舀一点儿蒜酱抹包子上,她是单独一份儿酱料,里头倒了不少醋,她就觉得这么吃好吃。
孕妇的口味千奇百怪,大家伙儿已经习惯了,谁也不说啥。
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只要身体好就行。
这顿饭,众人吃的心满意足,就连盛新华,都啃了一个包子。
如今这年月的人,不讲究啥精致,只求管饱,干活快就行,所以盛家这包子包的,赶上个巴掌大了。
盛新华那么点儿个娃吃一个包子,属实不少了。
今天这包子属实包了不少,蒸了四锅,蒸出来的包子装了一大盆。
张淑珍瞅了瞅,挺高兴,差不多两三天不用愁着做什么饭了。
收拾完屋里,外头的牛毛广也烫好了,六七十斤,都不用旁人动手,盛云芳、盛云菲还有盛希泰三个人抢着就撸出来了。
那姐妹俩手快,每人撸出来一土篮子,盛希泰干活慢,还是张淑珍帮着呢,也就抢出来大半土篮。
不过到最后,张淑珍还是按照五分钱给的,把盛希泰高兴的直蹦。
那点儿牛毛广不用盛希平动手,他则是把鹿茸炮制处理了。
第二天,该上山的上山,该上学的上学,大家伙儿各忙各的。
张淑珍在家,把熊肉肥的部分都切了炼油,炼出来的油能吃挺长时间,油渍了也能搁的住。
剩下瘦的还有鹿肉,都放在阴凉地方,用凉水拔着,这样能多吃两天。
这几天,盛家就是换着花样儿的吃肉,炒肉片、炖汤、汆丸子、炸肉酱,好歹在肉坏掉之前,都吃完了。
有肉吃,人就有力气,干活也多。
盛连成领着三个儿子,只要不下大雨就上山,天天都能薅回来不老少牛毛广。
一晃眼,六月也过去了大半,林场营林生产开始,这一季的牛毛广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今年牛毛广的价格又涨了点儿,三百多斤干菜,卖了一千七百多块钱,可把张淑珍高兴坏了。
林场就这么大,各家各户卖多少钱,根本瞒不住,上午卖了,下午就能传遍林场。
盛家四个劳力,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光是牛毛广就挣了一千七八百,还不算盛希平打的熊胆、鹿茸,就这挣钱速度,谁听了不动心啊?
眼见着盛家老二到岁数了,林场但凡家里有岁数相应的闺女,谁不动点儿念头啊?
于是,盛家天天都有客人来,拐弯抹角的打听盛希安有没有对象。
被这些人搅合的,张淑珍也动了心思,趁着晚上吃完饭没事儿闲唠嗑的时候,张淑珍就提了起来。
“去年我就说,攒攒钱,咱今年把老房子翻盖了。
这眼瞅着老二、老三都大了,不定哪天就要说媳妇结婚,总不能都挤在这三间房子里吧?”
张淑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的存款,觉得盖个房子,给老二娶媳妇办婚礼,一点儿问题没有。
儿子到岁数了,该办就得办,拖时间长了,岁数越大这对象越不好找。
“妈,你也太着急了,老二虚岁才二十,着什么急给他说亲事啊?”盛希平一听就乐了。
“这事儿,你得问问老二,他有没有那个意思?
咱家老二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没开窍儿呢,你现在就让他结婚,早了点儿吧?”
从心里讲,盛希平并不希望老二现在就说媳妇结婚,今年冬天就要恢复高考了,老二念书好,咋地也得去试试。
这时候说个对象,到时候全都是麻烦。
盛希安要真是考上大学了,对象咋整?继续处还是黄?
莫不如眼下不提这些,等着高考结束,盛希安要是考上了,大学里啥样儿的都有。
要是考不上,再说对象结婚,也来得及。
“再一个,这两年政策变化挺快的,你看今年开春又招工一批。
指不定啥时候大规模招工,老二条件够了,就能招上。
这要是老二招工当了工人,啥样儿的媳妇说不上啊?妈,你着的哪门子急?”
别人不知道将来啥样儿,盛希平还能不知道么?
松江河林业局建局这些年了,像盛连成他们这一批,基本上岁数都大了,再过两年就得退下来。
另一边,那么多知青等着招工回城呢,上级能不考虑?这个时候谈结婚的事儿,属实不明智。
要是盛希安自己处了对象,那没办法,可那榆木疙瘩不开窍儿,真没必要这时候琢磨太多。
“妈,我大哥说的是,我不想这时候就找对象结婚。”那头,盛希安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
张淑珍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想要给老二说亲娶媳妇,早点儿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完成,她也就少了桩心事。
可大儿子不同意,二儿子也说不想找对象,张淑珍不免有些失望。
“你现在不想找,那想着啥时候找啊?一天天的,跟你们操不完的心。”
盛希安挠挠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过两年再说吧,就像我大哥说的,万一哪天招工了呢?先立业再成家呗,结婚着啥急?”
盛希安这么说了,张淑珍也没辙,只能白楞了儿子们几眼,一扭身,铺被去了。
“爱咋咋地,不惜的管你们了。”
那头哥俩互相看了眼,不由得苦笑,老妈这是生气了。得,以后慢慢哄吧。
“老二,得空了多看书,不管啥时候,功课不能荒废了。
知识学到手是自己的,早晚有用,相信哥。”盛希平往弟弟身边凑了下,小声嘱咐他。
“嗯,大哥,莪知道,你买回来那套书,我有空就看,上面的题都做的差不多了。”
盛希安原本学习就挺好,又有大哥在旁边隔三差五的唠叨,这功课确实没扔下。
白天干活,晚上回来,盛希安总会看会儿书,做做题啥的。
由于盛希安本人不乐意,加上盛希平的反对,给盛希安说亲的事儿,暂时就被搁置了起来。
后头再有人来盛家提,张淑珍只能说是孩子小,不定性,不想太早给老二说亲,就都给推了。
也因此,林场就传出来不少流言。
好多人就说,盛家现在是日子过好了,眼光也高了,这是挑来挑去挑花眼了。
“挑花的,挑狸的,挑来挑去挑个没皮的。我倒是要看看,盛家老二将来能找个啥样儿的媳妇?”有人背地里这么说。
当然,外头怎么传,盛希平管不着。
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呗,真要是老二考上大学了,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大哥,二哥,最近有啥事没?”
七月初的一天,盛希平找到了刘玉江、刘玉河哥俩,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空。
“希平啊,咋地了?家里有活啊?有啥活你就直说啊。
正好最近没啥事儿,我们哥俩都有空,给你帮工去。”刘玉江一听,立刻拍着胸脯说道。
“不是,大哥,家里没啥活。”盛希平一听就笑了,他家能有啥事儿啊?
“是这样,之前不是攒了挺多皮子、熊胆、鹿茸啥的么?我记得你说家里也有一些。
咱哥几个搭个伙儿,一起去县里卖了呗?”
上次去县里遇上劫道的之后,盛希平一直没再去,家里攒下不少东西了,他又舍不得卖到松江河收购站去,所以过来找刘玉江哥俩。
“去卖山货啊?哎呀,我还以为,你们家要盖房子了呢。
之前听婶子提起过,说是今年想翻盖旧房子,前些日子还听人家嚷嚷,说是你家老二要说媳妇了。”
刘玉江这话里,多少透着那么点儿失望的味道。
主要是刘家跟盛家关系好,刘玉江比盛希安大挺多,算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当自家弟弟一样,刘玉江也盼着盛希安早点儿成家呢。
“行,正好我和你二哥也好久没去卖山货了,家里攒了不老少,那咱就一起去。哪天走?”
刘玉江也没多想,正好这时候地里没啥活了,把家里攒的东西卖了,顺道逛逛县城,买点儿啥要用的东西回来。
“明天三号,正好有小火车,那咱就明天呗。”盛希平早就算计好了。
“对了,大哥,到时候,你别忘了带着枪。”
刚才俩人的对话还挺正常,刘玉江啥都没多寻思,可盛希平一说带着枪,刘玉江立时就察觉出不对了。
“咋地了,兄弟?你是不是有啥事儿啊,咱去卖货咋还带枪呢?”
盛希平苦笑,就把上次他去县里,遇见劫道的,他捅了人家一刀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是寻思着,这回咱人多一点儿,不遇上那群犊子也就罢了,咱权当是去县里逛一逛买点儿东西玩玩啥的。
要是遇见那群狗犊子玩意儿,我非得给他们点儿厉害的瞧瞧,非得出这口气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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