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抗归毒抗,但这味道着实不怎么好,只能硬着头皮吃。
刘恪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嘴巴紧抿,又不敢吐,眼睛就剩那么一条缝:
“夏不具,都记下了没有?咱们去营里,这外头凉。”
他是快不行了,还隐隐觉得有点闹肚子,得快些回营帐里。
起码不能让将士们看到皇帝狼狈的模样,不然威信何在?!
夏不具迟疑片刻,却又不敢欺君,只好期期艾艾道:
“陛下、陛下吃得太快了。”
“臣臣还没来得及记下,是哪些草药。”
刘恪僵着身子,就往营帐里走,舌头都有点打结:
“俸禄,三石,扣了。”
营中只能听到轻轻的声音。
“不苦。”
“不咸。”
“不对、不对、哎呀有点东西哎呀”
那些被蛰被咬的将士们,此时一点怨言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憋不住。
更有甚者,抓了只蝎子,蛰了自己两下。
皇帝都这样了,他要是被蛰少了,心里着实愧疚,过意不去。
交趾郡。
高让收到前线的消息后,稍微愣了愣,意识到形势不太妙,便召来群臣议事。
“汉军已经夺下头顿港,登陆驻扎,我军水师覆灭。”
“这??”
汉军的登陆速度着实超乎预料,交趾水师就像是根本没做抵抗似,人家直接了个空港。
众将面面相觑,悄悄交换起了眼神。
更有人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
“此事当真?会不会是汉军放出的假情报,用来迷惑我等?”
“我国疆土狭长,情报传达不便。”
“而大王素来怯懦,汉军必然知晓大王性格弱点,有可能故意传出这种假消息,诈使大王投降。”
“而且又有高相国妙计,假称沿海海盗丛生,闭关禁海,大汉没有任何理由靠近我国港口。”
“两国尚未交战,大汉无缘无故来攻,莫非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强行进兵吗?”
“纵然如此,那水师将领吴铜,是国中少有的青年才俊,颇有武艺,又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高让脸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有那么一些失态,但转瞬即逝,随后轻咳一声,让文武静了静,继续道:
“吴铜将军在头顿港驻防,还调派了投石车固化港口防线。”
众人更是不解:
“若是如此,即使汉军强攻,应该也有一战之力,纵然不敌,也能撑三五时日。”
“哪怕再如何不堪,或是疏于训练,缺少实战经验,至少也能保得全身而退。”
有人想到汉帝火烧了普六茹部水师,不禁有些后怕,便道:
“莫非又是火攻?吴铜将军难道命丧于火海?”
真要是火攻倒还好了。
高让脸不禁多了几分自嘲之色。
汉军以火攻破普六茹部水师,自身其实也付出了不小代价,那一艘艘引火的火船,可不能再修。
而且当时汉帝更是亲自驾驶一艘楼船,撞向东胡舰船,大汉仅有的两艘楼船,这就赔进去了一条。
要是能让汉军火攻,拼着自损的代价,来烧毁交趾并不强力的水师,反倒是他们赚了。
毕竟汉军的船烧了,肯定会影响到后续的物资运送。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汉军几乎都没有损伤,还把交趾的船给抢了,又肥了一些。
“据说当时有海盗来攻,本已回航的汉军,突然调转船头,以协助我国剿灭海盗的名义,全速靠近头顿港。”
“吴铜将军与我军水师,则因为海盗过于凶狠,在乱军之中,捐躯就义。”
“而之后汉军更是称,从吴铜将军的尸身,搜出了其与东胡人内通的书信。”
“不日汉帝便将亲自率兵,来向大王问罪。”
高让说完,议事文武都沉默了片刻。
而后便是一震暴怒,掺杂着哐啷声,不断爆发着。
“岂能如此!!”
“这定是汉帝之计!伪装成海盗,假称剿灭海盗,来击破我军水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无耻,无耻啊!!!”
议事文武俱是义愤填膺,无不是拍翻了桌案,恨得牙痒痒。
好歹毒的计谋!
竟然伪装成海盗!!!
这下好了,不仅轻松灭了交趾水师,拿下头顿港,连大义都有了。
吴铜将军被乱军打死,为国捐躯,还要蒙勾结东胡人的冤名!
人群之中的吕狭,因为长得太丑,没有人愿意跟他为伍,正在角落里,此时则理智出言,问询道:
“汉军选择在头顿港驻扎,而没有一鼓作气进军日南郡吗?”
他知道此时埋怨谁都没用。
破口大骂只会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容易被汉军钻空子,因而很是冷静。
“不错,汉军在头顿港驻扎,并未进兵。”
高让也是一脸平静之色的回应着。
他目光深邃,情绪稳定,没有受到这糟糕消息的一丝影响。
如此沉稳姿态,也让暴怒的文武,定下心来。
“可惜了。”
吕狭摇头叹息:
“若是汉军匆忙进兵,以日南郡城之坚,必能守几日。”
“到时候汉军围城,算算时日,正好为毒虫所扰。”
“加之不熟悉气候、地形,营中必然生疾。”
“而日南郡城中郡兵,即使没有我部大军相助,也能趁此良机,突然出兵,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是啊,当真可惜。”
高让点了点头,认可吕狭的判断,同时略微激了激在座文武:
“头顿港汉军大胜,但汉帝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而是选择稳扎稳打。”
“不愧是连张淮阳都叹之古今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此时却有一员英武将领被激得面露不悦之色:
“相国何出此言?”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汉帝真是什么虎狼之辈,不可力敌,何不赶紧投降,还要我等在此议事?”
高让知晓此人极有胆勇,未可小视,后续还得令其带兵抵御汉军,于是急忙安抚道:
“张将军勿慌,汉帝依头顿港扎营,稳扎稳打,但并非无法应对。”
那英武将领这才安静了些:
“那以高相国之见,该如何对付汉军?”
高让继续道:
“国中蛇鼠蚊虫,与琼州不同,即便汉军之中有随军军医,甚至备好良药,亦是难以应对。”
“行军速度必然会因为毒虫而减缓,若是没有医者、良药,更会如吕大人所言,染疫病。”
“如此,便是可乘之机。”
张将军点了点头:
“高相国言之有理,无论如何,汉军都无法彻底解决毒虫之困,除非能寻到本地擅长应对这些毒物的医者。”
高让含笑,有几分料敌先机的意味:
“正是,早前我便算到了这一步,特令九真、日南二郡,将所有医者召入城中。”
“如此一来,汉军无法寻得草药,只能以老旧药方,硬抗交趾毒虫,即便未有多少伤亡,也会战力大减!”
“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可趁机发兵,攻其不备!”
张将军立即请命道:
“高相国,张某请命,率兵五万直取汉军!”
高让应允:
“将军允文允武,高某不晓兵法战阵,自然还须将军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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