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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让如今总揽军政大权,要真是卧底,这仗可别打了,前面后面都是刀,根本打不了。

“撤军,撤至九真郡。”

“撤撤军?”

雷兰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极为不解。

现在难道不应该调兵遣将,支援各县城吗?

他连忙强行提起精神,劝道:

“将军,如果我军能增派兵马,守住各县城,那些豪强必然和汉军为敌!”

“可若是就这么撤军,相当于将整个日南郡,白白送给汉军啊!”

张议平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百姓、流民与汉军为伍,豪强望风而降,汉军兵锋正盛。

如今这个局面,归根结底,就是汉军太强,县城完全守不住。

与其送死,豪强们只能把自己放在案板,任由汉军割肉。

他现在分出兵马,守住县城,确实能让豪强与汉军为敌。

可是然后呢?

交趾之中,就只有他手这五万兵马。

还因为汉帝尝百草,雷兰冒进,丢了八千。

剩下的兵马数量,和汉军相差无几。

一旦分兵,就会被汉军逐个击破。

而手没有兵了,只靠着郡兵,固然能守城,可失去了进攻机会。

只能看着汉军继续这么一路北,不断打豪族分田地,收拢民心,解决粮草忧患。

到了那时候,除非东胡出兵支援,不然交趾要么困死都城,要么投降。

而撤军至九真郡,则不然。

保留了一支可战之兵,而且即使汉军占了日南郡,且有流民、百姓从军相助,依然要分派人手驻守各地。

总不能全靠流民、百姓驻防吧?

无论汉军是留下五千人,还是三千人。

只要汉军分兵驻守日南郡各地,都相当于减员。

此消彼长之下,交趾一方又占据了兵力优势。

虽说丢了一郡之地,但同时也换来了胜机。

“将军”

见雷兰还要劝说,张议平只是静静地站着,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气场,让人感到莫名可靠,表情沉静而自信。

而后淡淡几句:

“以退为进。”

“替本将修书一封,将汉军如何对待豪族与流民的事情,告诉高相国。”

交趾郡。

高让的府邸,修建得极为豪华。

屋宇百间,连甍接栋,檐宇相承。

此时,高让一袭青袍,正在焚香祭拜神像。

天柱神,也就是交趾国中南越土著们,所崇拜的开天之神。

当年士燮入交趾后,本来准备以汉家经学治理地方。

但未曾想汉家经学太过深奥,别说南越土著,就连那些不断迁入交趾的汉人,或是两者的混血后裔,也未必听得懂。

所以士燮另辟蹊径,选用了信仰,也就是南越神话。

他自称为天柱神化身,世世代代的国君,都将是天柱神不断轮回。

以此忽悠南越土著,来更好的教化、统领他们。

这也是士燮为士家留下的一手底牌。

如果真到了外敌不可阻挡的地步,可以用国君乃天柱神化身这个身份,来号召交趾土著。

那些土著在交趾山林中的战斗力,堪比精兵。

高让其实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多年的祭拜,倒也成了习惯。

他动作优雅,以手中的香烛点燃神像边的熏炉,霎时间袅袅烟雾,从熏炉中飞出,满屋生香。

咚咚咚

府中一员小仆敲着门,小声道:

“相国,有前线急报。”

高让闻言,像是被打扰了雅兴,面露不悦之色。

但等他出门之后,面仍是如往常一般随和,带着笑,眯着眼,像极了老实人。

入了大堂,只见朝中文武都在堂中等候。

宫里那位爷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而今军情紧急,该找谁,他们心里更清楚。

见高让前来,一干文武齐齐拜道。

“高相国。”

高让也给予同僚们给予足够的尊重,深深还了一礼。

首先开口的是吕狭,他虽然长得丑,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高让还是将其引为心腹,相当可靠。

吕狭面有忧色,语气显得十分不安:

“相国,流民未有凑效。”

“汉帝攻破县城,打压豪族,将豪族家中田地,都分予了流民、百姓,解决了流民之患,同时还补充了粮草。”

“那些流民也投桃报李,协助汉军攻打各个县城。”

“日南郡虽说还未陷落,但汉军入主,几乎已成定局。”

“张将军自知不敌,强行开战必败,已撤军,准备退守九真郡。”

高让听了,脸那和煦的笑容直接僵住了,一时间有些失态。

未曾想到汉帝竟会如此果断,直接打压豪族,收取田地。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连半亩田地都不取,而是分给了流民、百姓。

而那些小民,还真就汉帝这么一号召,就全动了心思。

于是就造成了这么个情况,汉军在交趾的土地,用交趾的田地,收买交趾的人心,再用交趾的人,打交趾的城。

这合理吗?

这完全不合理啊!!

当即便有不少文武质疑起张议平:

“张将军为何不战而退?”

“高相国,那张议平出身寒微,与那些流民无二,平日里又素来关心百姓,汉帝如此施为,只怕张议平已有二心!”

“张议平其人拥兵五万,又颇得军心,不可不防啊!”

“安静!”

高让忽的一声叱喝,打断了争执,他看着众人,语气平静,却极有说服力:

“张将军以退为进,冷静观察时局,等待时机,何错之有?”

“此时汉军锋芒正盛,又得本地流民、百姓之心,换做是你们,你们领兵与汉军一战,难道能够胜过一场吗?”

“除了损兵折将,还有什么用?”

高让倒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智谋也不错。

这一番话语,让人感到安心,直接将不少人给喊醒了。

吕狭也从旁帮腔道:

“张将军忠义,无需多言。”

“纵然汉军全据日南郡,可分兵驻守后,还剩下多少可战之兵,可供北进?”

“届时据九真、交趾两郡以抗之,汉军又能奈何?”

众将一通议论后,觉得确实可行,又有人道:

“张将军在前线领兵作战,我等在后方,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据九真郡固守,太过被动,不知高相国可有应对之策?”

高让目光扫向堂中文武,轻声道:

“诸君可静下心来。”

一干文武摸不着头脑,忽有一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武人,动了动鼻子,道:

“熏香?”

“高相国方才祭拜过天柱神?”

“正是。”

高让又恢复那副怡然自得的神色,笑着点头道:

“国中从南到北,虽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这九真郡中,却有一山脉横贯,乃我国非兵之兵。”

听着高让如此言语,众文武心中也有数了。

高让指的是,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

即使这些土著不会听他们的调遣,主动出击攻打汉军,但汉军入了长山地界,只要稍作鼓动,便可让双方发生矛盾。

那皮肤黝黑的武人更是跃跃欲试,道:

“相国,不若就让我去一趟长山,说动这支非兵之兵?”

高让应允道:“那就拜托巴将军了。”

“是。”

众人见此,心中便松了口气。

巴临,是南越土著出身,比张议平更纯血,其人亦有勇略、威望,正可以作为劝动土著出兵的人选。

汉军就算占了日南郡又如何?

分兵驻守之后,又要守卫海岸线,保证物资运输,可战之兵还剩多少?

至多也就两三万。

莫说南越土著之中,最少也有三万青壮年可用,就算对张议平手中的五万兵马,也难以取胜。

到时候只要把这支汉军覆灭,轻松便可收复失地。

甚至不少人觉得,丢城失地也在高让的算计之中。

表面汉军是占了地,可实际,却是在无形中,损兵折将啊!

而且流民南迁之后,也保证了国中的粮草供应,九真、交趾二郡之中,不需要额外支出粮草赈济,同时还排除了不稳定因素。

这一切,不都是抵挡汉军的最佳屏障吗?

不过人群之中的吕狭,却没有像其他同僚那么乐观。

本来交趾国是要发兵进取,攻入琼州的。

现在却落入守势,还不得不放弃日南郡,难道不是已经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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