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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人,最清楚该怎么对付南越人。”

南越某一部族所居住的垭口之中。

一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正兀自思量着什么。

而他面前摆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面文身无数,肌肉结实,看着便知道为人勇武。

正是南越之中少有的勇士,巴罗。

场面显得有几分诡异,男人停下思索,在巴罗尸身看了看,瞅见一把匕首。

正是这柄匕首,从后心扎入了巴罗的心脏,一刀致命。

男人屈指在匕首一弹,轻笑几声:

“这样的勇士,在山林之中难以对付,所以最后死在了家里。”

“你干嘛?!!”

就在这时,巴尼汉了二楼,猛然看见突兀出现在自家的男人,手中铁枪一挺,便是大喝道:

“你是谁,怎么来了我家中?”

而后,他下意识多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自己老爹的尸体。

“爹?!”

巴尼汉立时便是一声痛呼,没有慌忙前,而是以枪尖指着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杀了我爹??!”

男人面对长枪,面没有丝毫惧色,只是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道:

“伱觉得,我能杀了你爹吗?”

巴尼汉下打量了一番男人。

这个消瘦的体格,确实不可能是他爹的对手,就算是他妈,说不定也能给他摁地。

而且自家老爹,虽然性格比较老实,甚至因为这些天里,汉军互市的缘故,更加倾心汉室,对汉人这种异族,都有一定好感。

但也不至于,随便就对不认识的人,放松警惕。

“你,走开。”

巴尼汉拿长枪点了点,示意男人走到一边去。

男人也很是听话,静静走到一旁。

巴尼汉前检查起巴罗的尸身,抽出匕首看了眼,手都在颤抖:

“汉军的匕首?!”

“是汉军干的?!!”

“汉军和天柱神为敌,我早就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一边的男人没有离开,见着身后有个木桶,索性便便坐了去,道:

“你手中的长枪,就是汉军的长枪吧?”

“刚才你用这杆长枪,去猎鹿,那么猎鹿的,也是汉军咯?”

“你怎么知道我去猎鹿了?”

巴尼汉更是后悔莫及,要是刚才他不急着去猎鹿就好了。

不然也不至于父亲都被杀了,结果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男人神情自得:

“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时候,可没有凿齿漆牙。”

“这个年级,还没有成年礼,必是没有猎过鹿。”

“再看你手中的汉式长枪,也可知晓,你应是购了这杆长枪后,才开始猎鹿吧?”

巴尼汉此时冷静了几分。

这个时候,首领们都在汉军军营中,参与宴会,同行的还有近三千族人。

汉军即便要动手,也是对参与宴会的首领们动手。

贸然对垭口中居住的大量南越土著动手,只会被反杀。

毕竟山地里,是他们的主场。

男人继续道:

“屋子里的物件陈设,并不乱。”

“显然你的父亲,在临死前,没有与凶手发生什么争斗。”

“而且匕首是从后心插入,说明凶手是趁着你父亲背对着他,没有多少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

“你觉得,谁会让你父亲信任有加,可以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对方呢?”

“”

巴尼汉一阵沉默,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母亲。

毕竟屋子里只有父亲的尸体,却没有见到母亲。

但想到父母平日里虽然会相互埋怨,偶有争执,可绝不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于是乎,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巴木旦?”

父亲的老友,同时还是五年前,一同平叛的战友。

这样的交情,自然会将后背交给对方。

“你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言。”

男人从木桶跳下,拍了拍肚子:

“只是现在腹中空空,你又正好猎了鹿来。”

“我见着你家里又有铜鼎,不如先将鹿煮来吃了,再想想,该怎么为你父亲报仇。”

“你?”

巴尼汉因为男人的过分轻佻,而有些不爽。

不过不得不说,男人的几番话语,渐渐卸下了他的心防。

而且有一点很关键,男人一直说的是南越土话。

“你是谁?”

“我?”

男人往屋外瞅了眼,天色仍旧阴雨,随口道了声:

“傅玄策,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

“傅玄策?汉人?”

巴尼汉皱起了眉头。

没有文身,没有凿齿漆牙,但能说南越土话,还能找着深山老林里的垭口。

因而,他本来以为,这男人是和张议平一样的汉、越混血。

没想到却是个纯粹的汉人。

他手中的长枪,又指向了傅玄策。

尽管他心中已经觉得,可能是巴木旦背刺了父亲。

但面前这个汉人,莫名出现在家里,甚至几乎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依然让他很不爽。

傅玄策抬着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你爹被人杀了。”

巴尼汉挺着枪,面露警惕之色,近前几步:

“那又如何?”

傅玄策也不挣扎,再道:

“你心里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

傅玄策低了低头,继续道:

“你恨他吗?”

“杀父之仇。”

“那我和你有仇吗?”

“没有。”

“那你不拿着枪去找人报仇,你拿枪指着我?”

巴尼汉沉默了一下。

这么想是不太对,但他手中,却没有任何放下长枪的想法。

“因为你是汉人。”

族人都能背刺他爹,已经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信任,何况是汉人?

傅玄策放下了手,面带着冷笑。

近在眼前几乎缩为一点的枪尖,也没能让他带有惧色,反而一脸的嘲讽:

“这就是南越人的想法?”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汉人,就该被枪指着?”

巴尼汉理直气壮道:

“不拿枪,怎么给我爹报仇?!”

傅玄策同样理直气壮:

“你爹该死!”

“你!”

还不待巴尼汉有动作,傅玄策继续道:

“巴木旦是什么人?!”

“他先是交趾国的将军,其次才是你们的族人。”

“他回到族中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们出兵,让你们和五年前一样,帮助国君!”

巴尼汉争辩道:

“那又怎样,国君乃天柱神托世,我们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帮助国君,也是应该的!”

傅玄策语气又烈了几分:

“你爹想帮吗?”

“我爹”

巴尼汉手中的长枪还硬着,但语气弱了几分,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其实就这件事而言,他也没少和老爹争执。

他很清楚巴罗的态度,老爹并不想帮交趾。

“怎么?看你的意思,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爹不想帮交趾抵抗汉军。”

傅玄策完全掌握了主动,完全看不出来扔被枪指着,吐字如珠:

“你爹不想帮交趾,巴木旦却想帮。”

“巴木旦不会让族中有两个声音,你的族人从众慕强,他必须要为交趾国,争取到足够的力量。”

“所以你爹就该死。”

“你爹死了,就没人能和他意见相左。”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爹的想法和巴木旦不一样,说不定都已经在考虑着,暗中投靠大汉了吧?”

巴尼汉心中一惊,确实如此。

之前他没多想,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近来老爹有好几天,都是在首领家里过夜,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难道就是投汉的事宜?

结果事泄被巴木旦知晓,然后巴木旦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傅玄策的说法。

也不愿意真的接受父亲,就这么被巴木旦给杀了,于是不断试图说服自己:

“那不止我爹!”

“族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个首领,也不想帮助天柱神!”

“他们可是首领,地位比我爹高,巴木旦为什么不杀他们?!”

“他们?”

傅玄策一声冷哼: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能活过今日?”

“嗯?”

巴尼汉愣了愣,不能理解,去赴宴而已,怎么就不能活了?

傅玄策开始自问自答:

“让你们出兵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树敌。”

“让大汉彻底成为你们的敌人,让你们仇恨大汉。”

“到时候,无论你的族人,是不是天柱神忠诚的信徒,都会与大汉为敌。”

“这就附和了交趾国的利益。”

“假设首领们去汉军军营之中,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全都死了,剩下的族人”

“会不会与大汉为敌?”

“会不会仇恨大汉?”

巴尼汉听罢,手中的长枪已经有些松动,心中挣扎:

“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又紧了紧长枪:

“可汉帝如果设下的是鸿门宴,不就相当于要和我们为敌吗?”

“那我们与汉军为敌,这也没错!”

“啊哈哈哈!”

傅玄策长笑一声:

“可如果是你们的首领,要将这场酒宴,变作鸿门宴呢?”

“如有几人,在宴会之中,趁着众人酒酣之时,痛下杀手,局面会如何?”

“这”

巴尼汉刚想说,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智,命都不要了。

却又犹豫了一下,脑中浮现了平日里去长山圣地中,祭拜天柱神的一幕幕。

想起族中一些人对天柱神的狂热,以及父亲以往跟他说过族人在战场为天柱神而战,舍生忘死的事儿。

他觉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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