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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人会为了狂热的信仰,而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傅玄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丝蛊惑:

“如果首领们都在鸿门宴中死了,剩下能够带领南越族人的,是谁?”

“勇士巴罗?”

“可他死了。”

“巴巴木旦?”

巴尼汉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父亲的死有五成可能,是巴木旦做的。

现在却变成了七成。

傅玄策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场,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

“如果族中也有不少人死了,再结合首领们在赴宴时遇伏身亡的消息,你的族人们,会仇恨谁?”

“会找谁报仇?”

巴尼汉看了眼手中的长枪,想都不用想,族人肯定会和他刚才一样的想法,直接找汉军报仇。

这样,就合了巴木旦心意,正好让族人为国君作战,从而达到抵御汉军的目的。

傅玄策猝不及防打断巴尼汉的思考,冷不丁问了句:

“你会为你爹报仇吗?”

巴尼汉面露果决之色,握着长枪的手无比用力,狠声道:

“那是自然!”

见此,傅玄策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胸口顶着枪尖。

枪尖都快要戳破衣衫,刺破皮肤,他却直视着巴尼汉的双眼,凛然如山,无所畏惧:

“你,就是这么给你爹报仇的?”

巴尼汉手中彻底一松,长枪落在了地。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心中的情感不带有一丝隐藏。

毕竟他才十六岁。

刚死了爹,母亲又下落不明,族群的未来也极为堪忧,还被裹挟着和汉军为敌。

他作为一个少年,做不了太多事,实在无助。

不过他就哭了两三声,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停止了。

他猎了鹿,虽然没有凿齿漆牙,也没有文面,但已经算得成年人了。

巴尼汉再度捡起长枪,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找巴木旦。”

“不饿吗?”

傅玄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被枪指着,命悬一线。

咕噜

巴尼汉的肚子适时响了起来。

猎鹿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儿,本来他就打算着,把鹿猎回来后,让母亲做一顿鹿肉饭,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巴尼汉怔了怔,这句话他知道,所以他去汉军市集里买了长枪。

傅玄策道:

“你能找到巴木旦吗?”

巴尼汉也觉得刚才有些头,羞愧不好意思:

“找不到。”

“你能劝服被巴木旦裹挟的族人吗?”

“不能。”

巴尼汉摇了摇头,他人微轻言,还没猎鹿成年。

真要说话有分量的话,躺在地的尸体指不定就是他自己的了。

“你打得过巴木旦吗??”

“打、打不过”

巴尼汉更是无言以对,刚才太鲁莽了。

傅玄策指着楼下:

“那你还不去把鹿宰了,先填饱肚子?”

巴尼汉觉得这好像也不太对,但傅玄策的话,就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

于是乎,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傅玄策的指挥,下楼取了鹿。

随后用插死老爹的匕首,把鹿剖了,清理好,放入铜鼎烹煮。

巴尼汉趁着烹煮的时间,用匕首的柄部,对着牙齿重重一敲,敲了两颗牙齿下来。

见着手里带血的牙,他露齿一笑,这下彻底成年了。

他赶忙着来一个罐子,罐子里装有止血的草药。

这也是从汉军市集里买的,汉军专门找人配置了凿牙后止血的草药。

甚至还有更进一步,防止南越人凿错了牙,后悔时,用来补牙的物件。

止住血后,巴尼汉看向了傅玄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驱赶这个汉人,反倒坐下来,客客气气请他吃了一顿。

但想着请也不能白请,身边也没个能商量的人,便也病急乱投医,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报仇?”

巴尼汉说话有点漏风。

傅玄策一顿饱餐,剔着牙,打了个饱嗝儿:“嗝”

剔完牙,他又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你说什么?”

巴尼汉怔了怔,这次傅玄策说的是汉话。

他稍稍皱了皱眉,想了想,便也用起汉话来:

“先生觉得,我该怎么为父报仇?”

“报仇啊,这个简单。”

傅玄策拍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声音:

“铜鼎,从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盐,这可是好盐,也是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傅玄策指了指墙角的长枪:

“指着我的枪,也是找汉军买的。”

“止血的草药,这屋子里的物件”

巴尼汉有些不太适应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还请先生明言。”

傅玄策站起身来,目光闪烁:

“巴木旦要争取族人的支持,用来对抗汉军。”

“为什么要对抗汉军?”

“因为他怕!”

“交趾国君远不如汉帝圣贤,交趾兵马也不如汉军骁勇。”

“张议平和高让有两手,但终究只是臣子。”

“所以他怕。”

“你的敌人怕什么,你就应该用什么去对付他。”

巴尼汉面露犹豫之色:

“你要我投汉?”

他心里还是有点纠结,心里毕竟是信天柱神的。

“你父亲和天柱神,哪个重要?”

巴尼汉已有决定,毅然决然道:

“我这就去投汉。”

转念一想,也是。

唯有汉军,能对付得了巴木旦。

反正他是对付巴木旦,又不是打天柱神托世的国君。

这时,傅玄策反倒是一脸轻蔑之色,姿态拿捏的十足:

“汉军之中,难道还缺少一个十六岁,才猎鹿的小卒?”

巴尼汉被说的面有羞愧:

“那我该怎么办?”

“简单。”

傅玄策伸了个懒腰,看着有几分困意:

“长山之大,南越人住的并不密集。”

“就像你家中,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山林里分散居住,或是临时有事而不在族中,未被巴木旦裹挟而走的人,并不在少数。”

巴尼汉若有明悟:

“先生的意思是”

傅玄策道:

“你将这些人收拢起来,表明巴木旦杀了你父亲,以你父亲在族中的勇名,也能说服一些人。”

“哪怕只有几十人,也足够了,埋伏在圣地中,等着汉军,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突然发难,足以解决了巴木旦。”

巴尼汉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解:

“先生怎么肯定,汉军一定能赢,还能够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

傅玄策信誓旦旦道:

“巴木旦虽然颇有声望,且以诡诈之计,裹挟了不少人,但终究多年不在族中,不得人心。”

“因而必然会在天柱神多想办法,以天柱神的名义,让族人们与汉军一战。”

“这长山圣地,就是你们平日里大祭天柱神的地方,面还有一方天柱神神像。”

“用来凝聚人心,再好不过。”

“至于汉军”

“汉军不一定能赢,皇帝肯定能赢。”

巴尼汉摸不着头脑:

“这有区别吗?”

傅玄策这才露出了一丝丝忧虑:

“张议平有大将之风,巴木旦必然不是私自行动。”

“若是两人早前就有计议,只怕现在张议平已经带兵,在赶来长山的路了。”

“而且那张议平屯兵九真郡已久,其人勇略异常,绝不会仅仅只是按兵不动,束手待毙。”

“这样啊”

巴尼汉似懂非懂,完全没懂。

“那我就去找人了,先召集一定人手,才好对付巴木旦。”

“去吧,我就借你这屋子,小睡一会儿。”

傅玄策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躺下了。

待到巴尼汉彻底离去,他才合眼睡下。

巴罗怎么死的不重要,巴木旦是怎么知道巴罗的密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巴木旦确实有这个动机,而且巴罗的儿子也信了。

这就足够了。

“就是不知道这“鸿门宴”一事,汉帝能不能妥善解决。”

“若是真让那些人得逞,将亲汉派的南越首领,给杀了个干净,纵然能够胜了巴木旦,以及其手下的南越土著”

“想要再收拢南越土著之心,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巴木旦就和傅玄策谋划的大差不差,裹挟着大量族人,潜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汉军用市集麻痹我们,与我们交好,背地里却设下了鸿门宴。”

“首领们已经葬身汉军刀剑之下,族中勇士也死了不少!”

“我们要为同族报仇!”

巴木旦手执长矛,腰挎大刀,声音清晰有力:

“我们的族人被汉贼所害,被残忍地杀戮,我们也被逼得远遁山林!”

“难道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吗?”

“难道我们要默默忍受这种无耻行径吗?”

他的声音慢慢的提高,愤怒的情绪,控制着他的双拳:

“长山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山顶之,有着族中的圣地,有着天柱神的圣像!”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在家里,在天柱神的注视下,我们还能让汉贼给欺负了吗?!”

巴木旦的一番话语,引发了南越土著们的共鸣。

他们开始慢慢的聚集起来,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

“为了族人,为了天柱神的荣耀,让我们一起战斗!”

“战!战!战!”

巴木旦见此,便知大事可定。

毕竟他可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张议平支援。

他早就与张议平去信一封,虽然张议平觉得这计策太阴毒,竟然伤害同族,但从战略出发,是没问题的。

汉军深入山林,就有南越土著游斗纠缠,然后被张议平大军围攻。

汉军要是不管不顾,直接攻打九真郡,那就是被前后夹击。

可以说,无论汉军是知道了被算计,选择深入山林,彻底解决掉南越祸患。

还是不管不顾,直接进兵。

都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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