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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礼没有直接回答蒲前永固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蒲前永固:

“这是将军给与汗王的亲笔信。”

五万人的大营被五十人给劫了。

这事儿,他着实不太能说出口。

“呵,阿光竟也学了这些。”

蒲前永固仍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是一种好现象,以往东胡将领,都是直接派信使、哨骑交流,很少刻意送信。

几年前刘雉儿在琼州诈城,就是吃准了东胡人不怎么专门送信。

如果那时候予以书信,对一番笔迹,指不定没那么容易被诈了城。

蒲前永固打开信,看了眼。

前面看着都还好,一切顺利。

甚至张议平还被张定国弄死了。

他都开始考虑给张定国封个什么官儿,来做个代表,抑制各地的思汉情绪。

万万没想到,下一行张定国就被人逮走了。

五十骑,从五万大军之中,生生将张定国给掳走了。

蒲前永固捂着胸口,连续两个大喘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臧礼见此,一脸无奈道:

“汗王,这可是那刘雉儿啊!!”

蒲前永固当即把书信摔在地上,他又如何没看到“刘雉儿”三个字?!

蒲前光确实算不得输,至少有生力量仍在,只是损失了粮秣。

蒲前部所占据的兖州、豫州各郡县,乃中原腹地,粮秣自然是不太缺的。

随时都能再战。

但就是这刘雉儿啊!

没和汉军对上,先和汉帝对上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将老师召来,将老师召来!!”

不多时,一个面容瘦削,颧骨很高的中年,就入了殿中。

王略今年不过三十岁,比蒲前永固,还要小十来岁。

但却被蒲前永固奉为师。

他和之前东胡南军大将张淮阳的出身差不多,都是在沦陷地出生的汉人。

王略事于东胡,却一心一意推行汉人的文化思想,还劝导蒲前永固压制本族权贵。

夷狄应和的宗旨,才能彻底定下来。

看到王略,那臧礼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仿佛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也算是有几分名气的将军,竟然就这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哇哇大哭。

王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能让臧礼如此失态,只怕是前线出了问题。

“汗王,臧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蒲前永固没说话,估计真是大事儿了。

王略赶忙扶起了臧礼。

可饶是有王略搀扶,臧礼依然像被抽了脊梁一样,整个人瘫软成泥,还是被硬拽起来的。

信在地上,他也不敢捡。

只能一边哽咽,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王略。

王略直接听懵了。

他的才能比之刘宾更甚,刘宾只是会使计,他却是全才,带兵、理政、献计,无一不能。

但正是因为全才,更显得震惊。

因为从多方面考虑,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能带着五十骑,直冲五万人的大营,还生生擒走了叛将。

后头追兵一阵猛追,都逼到河岸了,竟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还什么五百人的追兵,被天降泥驴给冲散了,又有泥驴渡河

这已经不是用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用可笑两个字更合理一点。

踏马的那群东胡人也太可笑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战绩,都给人打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汉帝打过不止一次匪夷所思的仗,他甚至都会怀疑,蒲前光是不是偷偷投汉了。

林场悟道

圣人天子

名不虚传。

王略都琢磨着,是不是没事儿去林场坐坐,挨几道雷劈,说不准真有可能悟道。

甚至想着想着,他已经有点理解蒲前光了。

被五十人劫营,还让人生擒一个大将,又全身而退。

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可对手是那刘雉儿的话,竟然显得格外合理。

大营没有遭逢天雷、地崩,只是被火烧了一阵,没有多少伤亡,已经算是死里逃生了。

忽而,蒲前永固拿着马刀,直愣愣的往外走。

“汗王这是要做什么?”

见蒲前永固莫名其妙要离开,王略赶忙弃了臧礼,回头又拉住了他。

臧礼没有了着力点,冷不防又摔了下去,屁股生疼。

“老师放手,本汗要去前线对付那刘雉儿!”

蒲前永固的声音很急,透着压抑不住的情绪。

王略一愣。

你找死啊?

旋即便明白过来,立即挡在蒲前永固面前,道:

“不可啊汗王!”

“那刘雉儿孤身入汝南,以其智谋,必然有所算计,汗王若是亲去,难免会为其所挫!”

王略向来是不主张与汉军交战的。

如果不是之前他不在许昌,甚至还会劝说蒲前永固,不要答应大贺楚材的许诺,为了荆北之地,而发兵。

你没事儿掺和进去干嘛呀!

联合其他部族,确实是抗汉的办法,但也不能明着和已经与汉军接战的部族联合啊!

臧礼这时候也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抹了把眼泪,也站了过去。

继续无声哭泣,拦在了蒲前永固面前。

“汗王,前方大军并未损兵折将,仍有一战之力。”

“末将这就回去,与蒲前光将军一同,将西平县给拿下!”

“即使不能围剿那刘雉儿,也势必将其赶出汝南!”

汗王都主动要亲征了,臧礼着实被激了一激。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其实也不算大劣。

那刘雉儿手中,最多也就是一群不成气候未经训练的叛军,没多少战斗力。

之前的招安也确实有效果,现在叛军最多也就两三千人。

哪怕刘雉儿能振臂一呼,再唤来些人手,也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刘雉儿确实是带着五十骑,把五万人的大营给劫了。

可最后不还是得跑路?

如果五十骑留在大营里,想来也不可能将他们五万人给杀光。

前线的兵马,是有着兵力优势的。

这点,就是最大的依仗,也是臧礼将刘恪赶出汝南的信心所在。

至于生擒

人家有泥驴天降,抓不住的。

看着臧礼如此,蒲前永固便知激将已成,刚才那一同哭兮兮的,着实让他不爽,一个将领崩溃成这样,还打个屁的仗?

他闷哼一声,对着虚空猛然一挥马刀,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身子却在时不时的抽动,大气出了一口又一口,充分表明了内心的不甘。

还是挺会演的。

“你先回去,和蒲前光一同整军.”

王略则是在这时候出言,打断道:

“臧礼此次平叛,寸功未立,还让敌军带着五十骑劫营,粮秣损失无数,铸成大错,若就此抹过,将士们如何信服汗王的处置?”

臧礼哭得视线有些模糊,人都是晕乎乎的。

但一想也知道,错不在他啊!

就算真要治罪,那也是蒲前光这个主将罪过最大!

总不能他一个当先锋的,回头往后方送个信,就得挨一顿惩治吧?

蒲前永固话语被打断,倒也未有生气,只是愣了楞,收起马刀,走近王略身边,低声道:

“老师,谁能料到那刘雉儿以五十骑就敢来劫营。”

“这种事情,纵然是我亲在营中,也未必挡得住。”

“何况臧礼并非主帅,不必担此责任”

然而王略的态度很坚定,并不打算退让,道:

“臣只知道当依法治军,治军从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王略在军中也很有威信,蒲前部大多兵马,都是他一手训练的,臧礼也对他很服气。

蒲前永固不知道王略此举是为了什么,看着两边都有点下不来台,又看着王略无比坚定的态度,最后拿定了主意,道:

“臧礼疏于巡营,以致辎重被烧,军杖四十!”

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吧,反正当夜几乎所有军将都在吃喝,疏于巡营肯定是有的。

“末将甘愿受罚!”

臧礼是贼寇出身,有些桀骜,虽说领了军杖,但听语气也知道,很是不满。

对王略的敬意也没了,老子还等着你来了才敢哭,结果你这样欺负人?

换谁来都不爽啊!

错是蒲前光的,是大家的,军仗让他一个人背??

不过王略也不解释,直接让人去执行军仗。

不多时,蒲前永固又和王略,来到臧礼府中。

他整个人趴在榻上,不敢着衣,后背血肉鲜红一片,格外渗人。

“汗王.”

臧礼勉力支撑着,想要对蒲前永固行礼,但并未多看王略一眼。

蒲前永固眼疾手快,直接将其按在榻上,道:

“臧将军好生休养,今天的事,是老师做的太过了。”

“你莫要耿耿于怀。”

臧礼仍旧没有多看王略一眼,有些阴阳怪气道:

“汗王哪里话,军纪严明,应当如此,这四十军棍,是末将该受的。”

“只是末将受了伤,却是难以上阵杀敌了。”

王略忽然坐到榻上,握住臧礼的手,道:

“臧将军,今日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以后知道的人会更多。”

臧礼一愣。

你什么意思。

你打我就算了,还要宣扬消息弄得人尽皆知。

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臧礼一时间气得直接爬了起来,后背一阵撕心的剧痛都没能让他重新趴下,虎目直直瞪着王略。

大有如果蒲前永固不在,就直接动手的模样。

但王略却是依然平静。

臧礼本着往日里对王略的敬意,多深入想了一层,狐疑道:

“莫非是苦肉计,想要诈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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