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田豫被誉为边地良将的缘由之一。
只是主动透露给轲比能一个信息,就举重若轻的将魏军求速战速决的问题给解决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朗在战事尚未开启时,就声称首功非田豫莫属;且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将会依着田豫的建议行事。
自然,被打断的夏侯惠,也没办法继续解释下去。
没必要了不是?
田豫的发问,不过是想借夏侯惠之口为秦朗捅破这层窗纸而已。
故而,夏侯惠心中也有些惋惜。
他本还想着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田豫有无心思趁着此战将贼子轲比能给诛杀了呢!
被秦朗这么一打岔,他就没办法宣之于口了。
该不会是他预料到了我的心思,故而才故意打断我的吧?
但以往昔行事来看,他应是没有这种城府才对啊~
是误打误撞?
亦或者是他先前一直都在藏拙?
顺势收声的夏侯惠,颔首露出满脸笑容时,心中却是在如此狐疑着。
对坐的田豫心中也有一丝惋惜。
在夏侯惠开头那句“盖因我知将军乃幽州人”落地时,他心中就有所期待了~
是的。
夏侯惠的预料没有错。
田豫的确想借着洛阳中军来并州的机会,一战竟全功!
将北疆的鲜卑之患给彻底消除了!
缘由不必说。
若战事顺遂,魏军如愿击败了轲比能,且彼果真走杀胡口逃去云中郡,单凭被牵招以恩义感召而来的那些西部鲜卑部落提前埋伏,也是很难将之诛杀的。
这几个西部鲜卑部落只是名义上臣服魏国而已。
不可能以族众性命作为代价,死不旋踵的为魏国诛杀轲比能。
或许,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冲击一下,斩杀一些落单之人,便跑回来以“贼势大难竟全功”的理由给田豫交差了!
故而田豫觉得,在杀胡口的伏兵之中,必须要安插一部隶属洛阳中军的骑兵。
对!
必须是洛阳中军。
归他调度的,那被朝廷征发的一千南匈奴游骑、刚赶到雁门郡的一千乌桓突骑都不能成事。
南匈奴游骑只是履行附庸的职责,不会决死而战;而乌桓突骑成军时日太短,缺乏了相互磨合配合作战的时间,临阵发挥不了多少战力。
唯有隶属洛阳中军的骑兵,方能豕突无前、一战建功!
而且,牵招已经亡故了。
在边郡击胡了大半生的他,如今已然花甲之年了。
若是不抓住这次洛阳中军北来的良机,诛杀贼子轲比能、解决鲜卑之患,让桑梓父老拥有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都没有胡虏烧杀掳掠的安稳日子,他此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唯有怅然抱憾而终了。
“尚未征战,言功为时太早。”
摆了摆手,田豫按捺下心中思绪,笑颜潺潺的对秦朗说道,“将军既用我之言,愿督兵往代郡,那我便再叙些北上路途的状况以及可供日暮落营的选择,以便将军参详。”
言罢,不等秦朗作答,他便起身走到主位的案几侧,取出一卷巨大的牛皮舆图铺展在地,并解下腰侧的佩剑轻点舆图。
“两位将军且看,此乃雁门、代郡与上谷郡的舆图,我亲自督看工匠绘制的,图上山川地形不差分毫。”
“这里,阴馆,乃今我等所在处。”
“此是代郡北平邑,将军与我引兵北上,行军约莫需要两个昼夜。这里,与这里,此二处便是我建议的落营地,地形开阔、靠近水源,无需担忧被夜袭。”
“到了北平邑后,我军可以落营三日,等贼子轲比能的动静。若彼驱兵来,我们便出兵搦战;若彼不来,我等便分兵,以步卒复东去至道人县落营,而骑卒则化作千人一部,北上高柳与马城、东去桑干等地袭击胡虏牧场。”
“嗯,将军莫忧地形不熟或遭贼子轲比能围杀。我帐下有不少部曲皆是来自东部鲜卑部落,熟谙地形,可为骑兵向导,在袭击得手后带路归去居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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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若悬河的田豫,几乎将战事的调度悉数说全了。
而身为主将的秦朗并没有被指使的羞恼,而是不断的颔首,时不时应一声“好”或者“依田将军所言”等附和的话语;偶尔也会出声打断一下,请田豫为他解惑其中的不了然之处。
看得出来,他为人并不恋权且能屈尊听人言。
或许,这便是天子曹叡在诸多人选中,委以他为主将的最大缘由罢。
夏侯惠也在悉心的听着。
没有做声,也顾不上做思虑,只是努力的将田豫的话语给记下来。
因为他打算寻个时间私下向田豫请教。
以田豫方才代已故牵招作谢的行举中,可以知道他对自己印象是很不错的;自己若是虚心请教,他当然也会愿意解惑一二的。
正好,可以继续方才没有说出来的试探——田将军可有意诛贼子轲比能否?
帐内的计议,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待秦朗彻底了然田豫的筹画且二人大致有了初步定论后,三人走出军帐,日头已然偏西将近傍晚了。
若此时秦朗驰马归去,倒也能赶在入夜前回到雁门关。
不过,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且得悉田豫已然为三万洛阳中军提前准备了营寨后,他还遣了几个扈从归去,让此番出来职责为监军的曹爽,在后日引兵过来驻扎。
他是打算直接留在阴馆了。
对此,夏侯惠颇为欣喜。
正好让他有机会私下去请教田豫了不是?
况且,在曹爽没有引兵过来之前,秦朗不需要担心他生事端,也不会时刻约束他在身侧了啊~
只不过,在入夜后,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寻田豫,就先迎来了一将率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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