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刘文雄喝得醉醺醺地刘公馆门前下了车,门房赶忙上前搀住他,把他扶进客厅,在西式沙发上坐了下来。丫鬟忙拿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又沏了热茶给他醒酒。门房站在他跟前,俯下身子低声说杨老爷今天白天来过了,见他不在家,说明天再来拜访他。
刘文雄有些醉了,听了一愣,问道:“哪个杨老爷?”门房忙说:“就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个杨老爷啊。”刘文雄“哦”了一声,片刻后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昨天来的那个杨天赐吧?”门房点点头。刘文雄揉着额头说:“明天他要是来了,你把他带到客厅等我。”说完,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去了三姨太的房间。
第二天,杨天赐起了一个大早,洗漱完毕,因为心里有事,也无心早饭,只在客栈的小院里来回踱步,算着时间准备去刘公馆打探消息。魏九手里拿着几个油纸包着葱油饼走了进来,见杨天赐在小院里来回走个不停,上前一把拉住他:“大哥,你就别在这里转圈了,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去了刘公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你现在干着急也没用。”
杨天赐无奈地在石桌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魏九给他的葱油饼,皱着眉头,半天没有下口。魏九见了,进屋倒了一杯热茶出来,递到他手上说;“大哥,你多少吃点东西,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才有精神办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天赐抬起头,望了眼远处的天边,深秋的太阳苍白地斜挂在东方,正缓慢而努力地挣扎着往天空上升起。淡淡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时不时掠过的凉风反倒让人觉得刺骨的冷。杨天赐打了个冷颤,忍不住眼中含泪,对魏九说:“这天眼看着就凉了,不知道娃娃在里面有没有御寒的衣服,吃不吃得饱饭,有没有挨打。一想到这些,我这个当爹的咋个能吃得下去嘛。”
魏九又劝了一会儿,杨天赐还是没有吃早饭就去了刘公馆。在刘公馆等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见到了睡眼惺惺的刘文雄。
“刘大哥,我托你打听的事情咋样了?有什么消息没有?”杨天赐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文雄打了一个哈欠,挠挠头说:“兄弟,我昨天为你的事忙活了一整天,又是约人吃饭,又是陪人打麻将,一直整到半夜才回家。”
杨天赐忙不迭地道谢,焦急地等着刘文雄的下文。刘文雄又打了一个哈欠,才说道:“还算好,忙了一整天,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我托西南长官公署副主任的公子给我介绍,和保密局行动科的章科长见了一面。我和他说起怀义的事,章科长表示的确是保密局抓了你儿子,目前还关在保密局的监狱。据他说,杨怀义确实参加了共产党的活动,只是现在保密局还不能确定他共产党的身份,还好他自己也还没有招供。”
杨天赐听了一呆,失口说道:“不会是真的,我儿子不可能是共产党。”
刘文雄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老弟,你不要不相信,人家保密局盯你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真凭实据,人家会抓他?你一直在乡下,怕是不晓得他瞒着你干了什么事吧。”
杨天赐看着刘文雄说道:“刘大哥,事已至此,全靠大哥帮忙想法救救我的儿啊。”
刘文雄手一摊:“我尽力了,还好章科长卖我面子,说先回去看看,怎么把你儿子撇清,再想法弄出来。”他停了一下,盯着杨天赐说:“不过,人家章科长说了,局里面上下需要打点的关系有点多,可能要花大价钱,让你心里有点数。”
杨天赐急忙说:“只要能救出我儿子,钱不是问题,现钱不够,我家里还有几十亩田。”
刘文雄笑了笑,拍了拍杨天赐:“依大哥我的经验,只要是敢收钱,这个事就一定有办法解决。章科长让我三天后等消息,也就是后天。怀义的事情既然有了转机,你先别急,回去休息两天,后天下午来我这里听消息。”
杨天赐忙从身上掏出钱袋,递给刘文雄,说道:“这几天有劳刘大哥为了怀义的事四处奔走,又是约人又是请客,肯定花了不少钱,我这里有一百多个大洋,大哥先拿去用到。”
刘文雄忙推让道:“要不得,自家兄弟的事,花些钱也是应该的,你不要和我客气,收回去。”
杨天赐急道:“都是为了怀义的事,哪有让刘大哥又出钱又出力的道理哦。”
两人推让一番后,杨天赐坚持要给,把钱袋放在桌上不肯收回去,刘文雄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等杨天赐千恩万谢地走了,刘文雄也打着哈欠拎着钱袋回房补他的瞌睡。
杨天赐回到客栈,魏九正百无聊赖地在院里发呆。见到杨天赐回来,忙起身问道:“大哥,有消息了吗?”杨天赐点点头说:“倒是打探到一些消息,娃娃确实关在保密局的监狱里,刘大哥正在想办法托关系把人弄出来,可能要花不少钱。”
魏九也高兴起来:“有办法就好,花钱不怕,只要人没事。”
杨天赐对魏九说:“老九,你去收拾一下,今天就赶着车回去。”
魏九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咋能现在回去呢。这边万一有啥事,我还可以帮忙跑个腿,送个信啥的。”
杨天赐摇摇头:“这几天暂时没有啥事,只能坐等消息。所以我想你回去给你嫂子报个平安,她在家肯定也急坏了,你就跟说娃娃没啥事,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另外让她准备些钱,把家里值钱的都换成现洋。还有就是你回去后,在镇上给我找个中人,喊他帮忙找下买家,我想把家里的田卖了。”
魏九吃了一惊:“你要卖田?家里钱不够吗?要不我回去找兄弟伙给你凑一下,不至于到卖田这个地步吧?”
杨天赐叹了一口气:“这里头水深,这盘我不大出血,娃娃担心怕是回不来。靠弟兄家凑的那点钱,远远不够。话说回来,这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又咋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事,拖累大家伙嘛。”
魏九还想说什么,杨天赐挥挥手:“老九,你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先前拜托你的事,一定帮我办好,我这里先谢过了。”
魏九走后,杨天赐一直呆在客栈,哪里都没有去。原本想抽空去趟小南海,看望青莲法师,又怕去了见着玉兰,不知该怎么给她说,见了面徒增烦恼,思来想去,也就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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