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内心居也多出一丝遇到知音的窃喜,她竟失却了拘谨之状,忍不住接话道:“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
她慨叹曰:“最悲凉者,莫过自作多情!”
说着说着,二人又聊起了诗词歌赋话题,林黛玉说起她爱吟诵唐诗,一旁的丫鬟芷若却是接茬道:“林姑娘,你可知,我们公子最爱的一句唐诗便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当听到这一番话,林黛玉整个人怔在那里,内心更是惊诧万分!
这世间,缘何有如此巧合之事?
莫非,这便是那玄之又玄的缘分罢?
“林妹妹,你怎么了?”
秦昭阳明知故问,若有若无间,嘴角挂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会心微笑,却又关切的询问道。
“啊,没,没什么。”林黛玉回过神来,眼神中蕴藏着掩盖不住的欣喜,却又强装镇静,低声道:“巧了,我也很爱赏这几句诗罢。”
秦昭阳哗的一声散开折扇:“哈哈,那果真是才子佳人所见略同乎?”
林黛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秦公子,哪有如此自夸的?”
“是,是,林妹妹说的是,哈哈。”
聊罢,又说起御花园中景致,引得黛玉说起大观园中的头一场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夜功夫,将花团锦簇的大观园,装饰成了琉璃世界,煞是好看,江南淮扬曾几何时见过如此鹅毛大雪;又谈论些黛玉有无落下功课等。
同时,秦昭阳又注意着只与黛玉谈天说地,何等话题且都涉猎,偏偏就是没有情情爱爱,终生大事话题,故此来慢慢深入的了解黛玉。
接近一个半的时辰过去了,秦昭阳纵然一贯察言观色的本领过人,用现代话来说便是情商颇高,尚且谈不上轻松,但是看着黛玉越发真心的笑意,秦昭阳又觉得总算是多多少少消解了她内心的忐忑与苦闷。
不得不说,在前世如若能与陈晓旭版的林黛玉面对面相谈甚欢,她还对着你袒露心扉笑意盎然,累些倒是不打紧,那该是多么美妙惬意之事。
转眼已到饭时,秦昭阳昨日便亲自去了那御膳房将今日需准备的膳食名单,赏了些银钱让他们尽心竭力的照做,半是京城口味,半是淮扬口味,十余道菜,譬如蟹粉狮子头、扬州烫干丝、扬州葫芦鸭、文思豆腐、拆烩鲢鱼头、千层油糕、翡翠烧卖、扬州盐水鹅、扬州春卷,看着甚是丰盛,口舌生津。
想来贾母再怎么疼爱黛玉,也不会因为照顾她的家乡口味,去专门聘个淮扬厨子来罢!
乡音尚且难改,口味更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寄托,所以秦昭阳特意如此令膳房备菜,只为教黛玉吃得畅快些,也解一解思乡之情。
秦淑贵妃如今协理六宫以来手段了得,在宫中一向恩威并施,区区半个月之久便赢得了宫人们的一致钦佩,故此膳房大厨们丝毫不敢怠慢,使出了浑身的真功夫,必教是这人间珍馐,食色性也,正是人间至乐。
又加上饭前便见秦昭阳嘱咐下人给贾母趁热送些菜品,黛玉也忧心贾母此刻处境,现如今放下心来安心享用美食,不免心中愈发秦昭阳有些好感了。
这厢黛玉总算是大快朵颐完毕,虽说其实也是字面意思上的“小肚鸡肠”,实则并未消灭多少。
席间秦昭阳只是兀自浅斟低唱,倒是添了几分雅兴。
那厢贾母和元春也用餐已毕。
贾母毕竟已至花甲之年,胃口不曾多好,从金陵至京城千里迢迢,更兼入宫一路行来舟车劳顿,见到元春更是悲喜交加,不过浅尝几口却也没食欲了。
元春总觉贾母吃的不够尽兴,一直在劝解她多吃些,自己则是随意吃些汤羹便罢。
草草饭毕,想到很快贾母便要出宫,二人又要面临辞别,气氛又开始弥漫着淡淡的悲愁之意。
贾母思绪挣扎片刻,见抱琴在门口静候着,终于开口道:“元春,你入宫现如今也年岁不短了,你可曾想过你日后的出路?”
元春听了此话,脸色一沉,一腔心事,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她且又眼眉低垂道:“祖母,禁宫大内,元春唯有过好当下,尽忠职守伺候好主子们,如若终能提拔便已是大幸。”
贾母眼泪吧嗒吧嗒又往下掉:“只是素闻宫中出头实属不易,年华蹉跎至那白发苍苍依旧籍籍无名者不计其数,其中又有多少是昔日的名门贵胄,富商豪强的掌上明珠,就此黯淡了光华,令人唏嘘!”
“总之,这样不知前途的苦熬实在不是办法,你心中若有什么打算,祖母再去求求太后娘娘。好孩子,趁着如今尚且青春正葆,得多做些打算才是!万不可随波逐流任命运摆布,白白耽误了自身!”
原来元春十六岁秋日时入宫,时至今日已经足足四年半了,元春只比秦昭阳小一岁,已经二十一岁。
本来元春选秀时,贾母凭着当年荣国公府的一些薄面入宫求见昔日的皇后娘娘,将元春选入宫中任了女官,本是渴求皇后娘娘可以赐婚,择一名当户对的显赫门第配与元春。
贾府自贾代善死后,竟无一人能够光耀门楣,重振祖上荣光。
元春父母昔日依旧眼高于顶,高者无力无缘,低者又不屑迁就。
俗话是起倒不供聊应俗,高低莫可只随缘,但现实中未曾有如此简单。
虽说往往二九年华便出嫁的女子不在少数,宠爱女儿的都要再多在闺中留些年岁,只是婚配对象往往都要早年间便物色抉择,甚至及早定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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