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谨慎吹亮火折子,拢着光着重端详了刚刚宁兴学碰过的各个书架。心细如他,来回梭巡比较一阵,终于发现几处搁板上的细小磨痕,和几个位置不甚规矩稍有偏移的摆件。而这几个摆件不是铜制便是金器,都是结实耐磨的材质,稳稳落在搁板之上。
祁时见稍微用了点力气提了提,果不其然,这些摆件都是嵌在上头的,根本无法拿起,不出意外,这就是机关所在了。
总算摸清了“钥匙”所在,这一场声东击西的戏没白演。
此刻他才听见头顶二楼地板传来重物挪移的滑动声,十有八成是机关响动。莫非密室建在了二楼?
赶紧灭了火折,提气上楼。
宁兴学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竟还有个人悄无声息地紧盯着他,正毫无戒备地在一嵌入墙体暗格前面匆匆清点。烛灯被他随手放于一侧,光线自下而上倒是映得他圆润油滑的脸有几分狰狞。许是见东西一件不少,那肥嘟嘟的脸庞轻松了许多,嘴角挂上一丝笑意,更显得可怖了。
二楼环建挑空,像一金钏箍在楼阁半腰。祁时见怕那地板悬空,踩过去会发出异响,便干脆翻身上了围栏,在那半人高的木凭栏上像猫儿一样巧步而行,如履平地。
他悄无声息行至宁兴学正后面,负手而立,正大光明地越过他的肩头瞧那与外部遮掩用的书架一般高宽的暗格,上面琳琅满目可是放了不少好东西。
想他宁兴学从二品月俸不过六十五石,四分折色,六分支钞,单凭其中任何一件宝贝都不是他这官饷可以负担的,更不提还要有余钱养活这宁府上下一大家子人。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早听闻他妻家富硕,这官运亨通有一多半都是拿钱买来的。看来他坐稳了官位还知道如何用钱生钱,当真是偷黍硕鼠,令人厌恶。
祁时见瞧着他敦实的背影,顿觉那是一团名为贪欲的血肉,不似是个人形了。
小王爷指骨收紧,冷笑不知不觉已爬上黑巾下的嘴角。
“多谢带路,在下不胜惶恐,就收下了。”
“呀!”背后冷不丁冒出个声音来,直惊得宁兴学发根竖立跳起脚来。太过惊恐,反而没能发出个囫囵声音,倒像是鸭子被猛地钳住了脖子,刺耳滑稽。
他刚要本能回头看来人是谁,哪知转脸迎面而来的竟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蹴击。再一秒,整个人便轰然倒地,没了声响。
祁时见稳稳落下,垂头看他鼻子流出血来,竟有一滴粘在了自己衣衫上,湿哒哒隐在了一身的玄色中,令他厌弃。于是他撩起对方衣摆,狠狠擦了那抹血色,像是碰到就会生病一般,又将衣摆甩到一旁。
顺势伸手探了探鼻息脉搏,确认了人正昏睡得香甜,这才站起身来,举着烛灯多点了几处光亮,二楼登时不再昏暗。
祁时见端看眼前暗格,又偏头望向那长长悬廊之上的七八个贴墙而立的书架。同等规制,同等摆放,同样铺满四书五经。
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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