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点点头,轻靠在床架之上,虽面容疲惫,但笑意未减。
“时光荏苒,当真是白马过隙,一晃竟这许多年过去了。我倒还记得清那时的模样,仿佛昨日,也是老了。”
她轻笑两声,慈眉善目。“想你突然遇到两个毫不相识之人开口与你叙旧,肯定也是唐突万分了。我且说些旧事提醒你一下。”
“你母亲曾做过插带娘贴补家用,不知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
娘亲甚至直至过世,依然是安陆城中最受贵妇人欢迎的插带,凭一双巧手,每逢佳节宴席之时总被争相预定雇佣,穿梭于各个名门豪宅之中。
莫非?
蒋慎言突然点亮了脑中路子。“夫人也曾寻我娘亲簪妆过?”遇到故人,触及心底软处,她早已顾不上入府的伪装,一心只想多听些娘亲的旧事,寻找娘亲的影子。
“是了,”一如她所猜测,文夫人大方点头承认,并说,“当初随夫君远至安陆赴任,那时我身为北方人并不懂得这里的规矩风情,与那些个诰命夫人周旋也不顺利,差点在些场合失了身份。后来还是经人介绍认识了含秀,才帮了大忙。”
“含秀也曾在京都呆过,我们有些共同之处,相谈甚欢。”
“初见时,你还是个奶娃娃,含秀不得不带你出门,一边做活一边照顾你。”
蒋慎言几欲鼻酸。她记得,她当然记得。幼时她生性贪玩又离不得家人,爹爹公务繁忙,娘亲只得带着她穿梭于各门各户,甚至还有酒楼妓寮,最终还是她日渐长大,爹娘觉得多有不妥,这才作罢。
但拜此所赐,蒋慎言幼时眼界便比寻常孩童更宽广了许多,高墙巷尾,命妇娼妓,没有她没见过的。
能念起旧事,回忆些许童年美好当然是美事一桩。但蒋慎言不由得紧张起来,从她那日入府,两人并未正经面对面见过,文夫人是如何将她与那个年幼的娃娃联系起来的?
“恕晚辈失礼,请问夫人是如何认出我的?”她实在好奇,谨慎猜测道,“可是文大人将此事告知与夫人的?”
倘若文夫人记得她娘亲,那会不会文承望也记得?那么祁时见所谓宗族之女的谎言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对方识破了?
听了这话,文夫人反倒露出了些许尴尬为难的面色。
贴身侍女香瑛担心她心思重了于病情无益,便有意提醒说:“不如让奴婢来说吧?”
哪知文夫人晃了晃手,腕上金玉碰响。“无妨,还是我来说吧。你且去取些茶水,我突觉嗓子有些干渴了。”
“是。”香瑛躬身称喏,转身行至桌前,那里有事先备好的温热清茶。她很快端来两盏,一盏递给主人,一盏送到蒋慎言手上。
全因对方曾是娘亲旧识,这被对方伺候的举动多少让蒋慎言有些身为晚辈的坐立不安,她起身匆匆回了个礼,引得对方抿嘴轻笑。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