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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摇曳,映得文承望脸上阴晴不定,恍若交替着两个人格在争斗,一曰拼命,一曰认命。天人交战,却没分出个胜负,只让那人惶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蒋慎言见他这番模样,远没有了平日所见那般威风堂堂,又念及对方算是父亲生前的半个旧识,不免触及心中柔软之处,令她叹息。

她一早便排查筛选出了此人。撇开被祁时见称之为玄玄之术的相术不谈,从动机而言,文婉玥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是贴身丫鬟以蓝遮遮掩掩不惜撒谎也要瞒下的事情。但既然以蓝知道文婉玥写了绝情信与左瑞分手,而不洁的污点会伴文婉玥终身,以文婉玥的秉性,她宁可伤心欲绝也不会跟左瑞复合。两人便姻缘两断,再无可能。那么以蓝的动机就不复存在,甚至,她还对自家小主同情悲悯起来,自然不会加害于她。

而左瑞,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如若他知道文婉玥被歹人欺辱,势必早已想方设法与其一拼生死了。可他却无动于衷,没有一丝言语表露,这极反常,说明他对文婉玥的遭遇根本毫不知情。而那封绝情信,自然是文婉玥想要保留自己在所爱之人心中唯一一点纯净,宁可让对方一生痛恨自己,也不愿坦然哭诉。既如此,那不管左瑞事后是否有心纠缠,文婉玥定然会咬牙不肯相见。从左瑞宴席之上无可奈何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即可看出文婉玥的决绝。故而,无法接近的左瑞也被排除了。

最后,只剩文承望。

“起先,我以为文大人您是个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的狠心人。”蒋慎言唏嘘道,“后得知文二小姐的真正死因,我才开始重新审度自己的推断。”

“想必你还不清楚她到底因何致使身故吧?你若想知道,本王可以告诉你。”祁时见插口道,一脸看戏的模样,好似死者与他根本没有半分关系,只是个话本中的小角色。

这语气让文承望既震惊又忿恨,一双沧桑的眼眸渐渐泛红。

“殿下,”在文承望无法忍受之前,蒋慎言先敏锐地察觉,语气严肃地对祁时见提醒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该从殿下的口中道出。”祁时见是文婉玥生前的未婚夫婿,文承望又怎能让他亲口道出女儿被辱冤死的事实?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能告诉他这个可怕事实,但唯独不能是祁时见。至少在他心中,文承望希望女儿是个清白纯真的模样。

可这人却如此无情,没有半点眷顾。

祁时见完全不理解这种人情,毕竟他与文婉玥的初见之时便将对方腐臭的五脏六腑都看遍了,从未将她当个活人看待过。但他胜在聪敏,瞬间就能明白是自己刚刚有所失仪,与“正常人”格格不入了。少年悻悻闭上嘴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这也算是表态自己从此刻开始什么都听不到看不着。

蒋慎言也懂,这是祁时见所能做到的最卑微的让步了。

女郎了然苦笑,朝文承望走近一步,再低声正色道:“文二小姐……不幸已有了身孕,私服猛药之时巧遇屋内熏香药性相冲,导致气血衰竭又失血……”

“够了。”文承望抖着嘴唇,挤出今夜说的第一句话来,却十分艰难,好似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我,知道我儿……模样,屋内还有没散尽的药味,看那些血,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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