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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懂了祁时见为何要挑选自己。朝堂之内,他虽偏向以阁老为首的文官派,但实际上不论是阁老万新知还是国姓爷殷宾鸿,他哪一边都不站,这在朝中已算少数。而能做到二品大员的中立派,则更是凤毛麟角。文承望是正经二甲进士庶常吉士出身,官途一步一印一板一眼,可谓模本中的模本,一路升迁稳扎稳打没有任何诟病,各级关系比平步青云一跃而上之人攀交得更为扎实,自然也随之积累了极好的名声与口碑,真要在朝中议事便比旁人多了许多权威。是祁时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为需要的人选。

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郎如何懂得这些深奥官场之道。料想是兴德王在世之时决定与文府结为亲家的考量之一,将此告知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但以兴德王祁元思的醇厚温良,他的初衷可能是想让儿子稳坐藩王,远离朝中权力派系争斗,不至于无辜卷入其中,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清闲王爷顺遂一生。谁料眼下,祁时见却巧用这层考量于危急之时为保全兴王府而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其中的杀伐果决,不得不让文承望这个宦海沉浮的人也为之惊叹。

“说来也巧,鱼筒正是你府中出事那日,由急递铺夜送至王府,本王亲启的。”祁时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还有一事,天师,本王特许你将初见之时对本王相面之说在此述于文大人知道。”

蒋慎言从懵然中惊醒。“可……”她明明白白记着影薄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冰凉刺骨,还有祁时见的警告。

祁时见淡然看她,应允道:“但说无妨。”

文承望也以一种诡异的好奇神情看向她。一时之间,本存于祁时见文承望两人之间的压迫感突然转移到了从旁看戏的蒋慎言身上,让她一阵慌乱。

女郎干咽了一口口水,清清嗓子,犹豫着开口道:“殿下……乃金龙卧眠之相,不日将醒。”

文承望闻之大骇,本能想要斥责怎可胡乱戏言。可他抖着手垂头看手中扣了朱砂宝印的密函,又恍悟一切,如鲠在喉。

“殿下,”蒋慎言指指那密函,好奇心胜让她斗胆包天,“我能看看吗?”反正自己已经是个被拖进乱局中的小卒了,至少,要知道这场风暴到底有多大,她这只小舟到底能坚持几番波涛吧?

文承望得祁时见意思,神情复杂地将密函递上。蒋慎言不看不要紧,一看亦险些抖得端不住那薄薄一页纸。她是不认识什么御用磁青羊脑笺,也不知什么是皇帝亲亲之宝玺,但她识字。

她知道什么叫“上不豫,无遗嗣,依祖训兄终弟及”。

一页纸,短短几句话,八百里加急,自京城递出送到兴王府上,由祁时见亲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怪不得刚刚文承望双膝酸软。蒋慎言此时也有些稳不住身形。她哪里是风暴中的一叶舟?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连片残叶都算不上,蹦几个水星子怕不是就将她碾死了。

影薄恐怕她真的将密函掉在了地上,便赶紧收回放好。

“此事除了你等,就只有母妃知晓。慎密二字尤重,望诸位谨记在心。”祁时见于两人间梭巡道。

随后又转向文承望,忽然问说:“文大人可看出此函中的可疑之处?”

“微臣……”这人似乎还在震惊余韵中,但话说得并不糊涂,“微臣稍有察觉。”

“正是‘遗嗣’二字。”文承望不知不觉竟从额角淌下冷汗来,“如若圣上真的只是不豫,断不该用‘遗嗣’二字。”遗,人死而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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