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从鼻间哼出声世态炎凉来。“尸体可会臭得很快,要掩不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见着香瑛将最后一口汤药吹凉喂进夫人口中,伺候她用了今日最后一副药。文承望心中叹息,放下擦拭盥洗的手巾,朝床榻走来。
夫人面容晦暗,仍有哀色,身上绵软无力,听闻良医诊治说极可能是患了胸痹之症。文承望就格外小心翼翼,不再在夫人面前表露烦恼,甚至不再大声说话。
“早些歇息吧。”文承望亲自将夫人搀扶躺下,盖上暖被。
可夫妻多年,他的心思如何能逃过糟糠之妻的眼睛。“官人近日似有极为烦恼之事,也该要好好歇息才是,莫要只顾着我忘了自己了。”自从患病,夫人说话都开始虚弱无力,轻声细语。
文承望装作无事,安抚道:“不过是积累了一些公门中的差事罢了。现在署衙里乱了套,事情自然繁多。”
夫人一听便知他指的是左位布政使宁兴学的暴毙而亡。这两把交椅突然倒了其一,另外一个自然要扛下重担。她与宁夫人也有些往来,那是个仗着家世和诰命加身而心高气傲的人,要与之交往素来令她苦恼,可如今这样的人竟一夜失去倚靠成了寡妇,不知遭受了怎样的打击。
宁兴学无子,唯有一爱女。而女儿还未出嫁,宁家似也没有内侄外甥,这一下就只剩两个女子当家,前途会有多难实难想象。即便此前他们两家再不对付,这也让她无法对那人继续讨厌起来,只剩无限的同情。
“宁大人的事……”
她刚问了个开头,就被丈夫截住了话题。“外面的事你莫要操心,只管好生休养。既然是案子,自然是有该负责的人去负责,我们就不要插手过问了。”
说罢,文承望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以示安抚。文夫人知道他只要做出这个动作,就是不想再继续话题的意思了,此刻即便再三追问,这人也绝不会谈论半句。于是她便十分识趣地打住,省下了争辩的力气,心道不如换个时候再问过。
“官人今夜还是要睡在书房?”文承望已经接连几日忙于公事不得安眠了,这让文夫人难免担忧起来,生怕他的身子也垮下来。
文承望本想回说今夜不去的,可刚想开口,房门就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内小厮的声音:“主人可歇息了?小的有事要报。”
文承望眉头一皱,冲香瑛点点头,后者这才过去打开了房门,放外面人进来。
只见一以色丝辫发的小厮快步小跑进来,到文承望面前一拜,麻利地递上一封信函,报说:“主人,刚刚有铺兵急报送到。”
文承望接过信函打眼一瞧那封笺,倏地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夫人先行休息吧。”说罢,扯过外袍草草一披,就起身离开了卧房。今夜文府书房,又要掌灯至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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