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是个极小心又机灵的人,自然防备万全。
点灯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看那一头短不可握的绒发,也知道先前定是丰山寺的一个小沙弥。除他以外,祁时见侧耳听见里屋还有不少陈治的手下,但没有陈治的命令此时都老老实实躲了起来。却躲得很不安分,似野兽蛰伏伺机而出。
陈治坐在一进门的太师椅上,丝毫不跟祁时见客气。桌上就是一柄悬刀被牵了机关在门轴上的弩弓,只要有人鲁莽开门,就会触动扳机,像方才一样双箭齐发,破颅而死。
祁时见对这人的飞扬跋扈早已习惯,若真要计较他的放肆,早可以以不敬之罪砍上好几回脑袋了。
他将铜牌丢给男人,在另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你前日跟影薄说会选一处能让蒋慎言轻易寻得的地方,不就是在引本王到此处来?还需谋算吗?”
陈治一边摩挲久别重逢的令牌,一边嘿嘿笑说:“小千岁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他话锋一转,盯着铜牌道:“听说因为这牌子惹了不少热闹事啊。”
“哼,你不提便罢,本王甚至怀疑你是故意想用这令牌给本王的人找麻烦。”血债深仇的麻烦。
“诶,殿下这就言过了啊,小的又不是神仙,自顾都不暇了,怎能算到十里以外的事情?再说,我当真是出于对蒋丫头的担忧,想要出上一把力。”
祁时见对这副嘴脸却不买账,想起在北长坡折下的人手,他的脸色就不会好看。“口口声声说算不到,细节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
陈治嬉皮笑脸地拇指点了点那小沙弥,不落任何把柄,道:“都是托这些小的们勤快的福,打听得仔细。”
祁时见并不打算忍耐心中的不爽利,夹枪带棍道:“本以为你在枝杉船厂折了人手该雷霆震怒呢,看你还能轻松笑闹,那是本王多虑了。”
这话果然刺进了陈治的心尖软肉中,表情倏地绷紧起来。他似有遮掩,但根本无法自控,嘴角牵动时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汹涌,口中仍然要强。“哼,那确实是小千岁多虑了,那几个人是我弄进船厂的不假,但并非是我的人,不过是看他们可怜,随手介绍了个活计给他们罢了。”
“哦?这么说,你对枝杉船厂是一点儿也不憎恨咯?”祁时见乐得火上浇油,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笑不出来,他就觉得舒心。
“人手是他们的,我为何要生恨?”陈治此刻意外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祁时见嗤笑一声,原来他的消息也没有灵通到通天晓地的地步啊。
“看来陈堂主是不知道其中原委了,也罢,本王就帮了这举手之劳。”他展扇轻摇,不咸不淡道,“因为人是二掌事梁高杉出卖的,不然船厂数十工匠,那凶手如何准确地知道哪几个是你安插进去的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