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同伴的脖子上都架着刀,那贼偷儿依旧一口咬定确实不认识对方。
丁良则嗅出了猫腻来,他拦住又要发火的手下人,转而蹲下身来,与贼偷儿视线齐平,状似和善地问说:“你既说不认识,那么那个神秘人是如何找到你们的?”都说幡竿寺神出鬼没,如果当真不相识,神秘人必然不可能找上门去,这根本说不通。可他也不觉得对方会跟他编造如此荒谬、一眼便可戳穿的谎话。
贼偷儿眼神闪烁了片刻,张张嘴才道:“罩,罩子铺有个帮闲茶会,领头的外号‘醉弥勒’,与我们偶有来往,那,那人也是他牵线带来的。”
丁良则眉间“川”字深刻,憋着气问:“模样呢?”
“看,看不见,遮着脸。”偷儿越说越小声,慢慢垂下头去。可紧着被丁良则一声怒呵给震住了——
“我叫你抬起头来!”
那偷儿浑身猛地一抖,还以为眼前这个牢子能是个好说话的,哪知他发起威来可比刚刚狠抽鞭子的那些个死牢子恐怖千百倍。他又惊又怕,抖得更厉害了。
“我问你,那个‘醉弥勒’人在罩子铺哪个地方?”
“驿,驿,驿馆西北边上有个半开,半开凉棚的脚,脚店,啊,挂,挂着酒旗,茶会的人,常常,在那里面吃酒,很,很好找,找一个最肥的,就是‘醉弥勒’了……呃!”
“呛啷”铮鸣刀毫无预警地出鞘,伴着贼偷儿的一声闷住的惨叫,雁翎刀上的滚珠撞出脆响,血槽滴下的污点与滚落的人头同步坠进了土中,惊起四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
卫所指挥官提心吊胆,垂了眉梢。他倒不是在替这贼偷鸣不平,而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个嘴巴便宜好问话的,就这么轻易给斩了,多少有些可惜。
“参戎,这……”
“被耍了。”丁良则一震刀身上的血,收回鞘中,说了让众人极其意外的话,“不管是我们,还是这帮狗贼偷,都被耍了。”
他指指身后的牢房。“如果真是幡竿寺劫走的人,怎么可能不把他们的首领一起带走?”他犹记得白日里,师庆的命还是同伙舍命换来的,可见他御下有方,手底下的人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
“他们绝不可能杀师庆。”丁良则笃定道,“那个怂恿他们‘劫狱救人’的神秘人才是关键,是他使了声东击西之计,耍个心眼让这帮狗贼偷给他卖命打掩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把人给劫走了。”唯一的破绽就是三寸金的尸体,倘若他们真的把三寸金也带走,丁良则恐怕永远也参不透这绝妙的计谋。
三品指挥佥事早已七窍生烟,砍了一颗人头远不能压下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夜卫城入贼劫狱之事,一个字都不准捅到外面去,泄密者当军法处置。”男人铺了一脸狠厉说道。
“速速派人去罩子铺,掘地三尺也给我把那个‘醉弥勒’抓来!”丁良则攥紧拳头,指节“嘎啦”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钵大的拳头砸在那个什么狗弥勒的身子上,给他揍出屎尿来。
“是!”卫所指挥官不敢耽搁,当即下令挑选一支快马队伍,直奔罩子铺去。
丁良则听着他对手下兵丁做出安排,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个空若深渊的牢墙窟窿。夜风裹着浓浓水汽从那里滚涌进来,激得男人一身密汗猛然拔凉。他看见深渊的彼端,立着一个鬼影,似从阴曹地府望了他一眼,白衣一闪,倏地消失不见。
丁良则知道对方已经对他的命不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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