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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治上前几步走来。云雾中正好破出个口子,亮光在他身上惨白一闪,又黯淡下去。蒋慎言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不过眨眼的瞬间,惊得身子一紧。那些微的抖动顺着抓她手腕的掌心传给了祁时见,少年微微讶异,偏头去瞧,察觉到了蒋慎言不善掩藏的慌乱。

祁时见知道她是看清陈治的脸才会这般奇怪,可他却左右瞧不出那男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

陈治眼下只顾着跟关镇说话。他笑着从布缠中翻出一块铜牌,晃了晃,道:“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要救你?这事说来也巧,还真不是我想救。”

他意味深长地往祁时见这里飞了一眼,但关镇似乎并没有抓住这个眼神,他的注意力全被那铜牌给牵住了。

“你也是同教中人?”比起发现救命之人的身份,知道对方是无为教徒反而更加令他惊诧不已。

无为教虽看似散漫,但教中规矩是铁律,他无法想象像陈治这样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人会甘心接受那铁律的束缚。可那铜牌确实给了他一记现实的重拳,他知道,那是只有斋堂堂主才有的令牌。

他对安陆内的菜堂分布并不熟悉,毕竟他不过是个小卒,除了听从指令与眉生馆的鸨娘青女接头以外,其余教内势力无从得知。但陈治盘踞了一座寺庙做些不干不净之事他是有所耳闻的,本着各走各路、相安无事的原则,他从不去在意。即便隐隐察觉到陈治总能与他们所接触的人莫名挂上关系,好似一直围绕在四周的蚊虫,抓不着踪迹,耳边却一直有那恼人的嗡嗡声。

对他的惊讶,陈治似乎很是得意和享受。男人一勾手将令牌收回,咧嘴一笑:“这江湖就屁大点儿的地方,可有太多的巧合了。”

一忍耐不住的镖师插口问说:“那你为何要救我们?”

“哈,”面对疑问,他轻佻地打量了一番对方,哂笑道,“救了你还这么多屁事?不叩头谢恩就罢了,怎么,怕我把你们吃了还是怎么着?”

说罢他点点那人,对关镇嘲讽道:“蛟龙枪就是这么教人的?哼,怪不得会折了呢。”

一听他轻蔑自家总镖头的名号,早先憋闷在胸口的悲痛与怒气就像被点了膛芯的炸雷一样,轰然爆裂开来——

“小爷撕了你的嘴!”那年轻镖师蹭地就要扑上来与陈治不管不顾地厮斗。

可他哪里是疯禅病的对手?知道这点的关镇长臂一捞,在手下人还没跃出去搏命之前,先一把薅住他后领,手臂力气一抖,就把人向后抛了出去,扑通重重砸进一旁的草木之中。

年长的镖头追上一声怒吼:“给你脸色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造次!”

老镖头的威压逼人,方才还一起躁动不安的镖师们此刻便如被点了穴一样,倏地鸦雀无声。

而众人都知道,他此番发怒,看似呵斥,实际上是救了他的手下人。既化解了矛盾,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两全其美。

关镇朝陈治一抱拳,道:“新上跳板的毛崽子,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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