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蹲坐在车马驿门前的上马石上,手边一方行箱让人误会他是个行脚游医,可若你能打开箱子看上一眼,十有八九就会退避三舍。
立夏后已有了些暑气,何歧行藏在荫凉下仍觉潮湿烦闷。他瞥眼瞟了一下身旁好似无畏骄阳,像棵树一样扶刀而立的玄衣人,啧了啧舌头,加快了用衣摆扇风的频率。
罩子铺官道上人来车往很是热闹,驿馆斜对面不远有处脚店,他极为熟悉。不过才眨眼过了几日的时间,没成想那里竟关门大吉了。不过仔细端详,又似能看到一些破败狼藉的迹象,隐隐可见断了许多桌椅凳腿,好像有人曾在里面大闹过一场,让店家被迫歇业,关闭得十分仓皇。
何歧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浑圆油腻的面孔来,心道这世道不太平,竟然就连那手眼通天的“茶会”也罩不住这一方小小的脚店了。他揣测,这或许就是驿官刚刚仔细将他们的牙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回的缘故,是怕引来可疑之人吧?
何歧行是有恃无恐的。他知道仅凭那玄衣护卫的兴字铜牌就能在安陆地界上横行无阻,毕竟谁也不敢给小兴王祁时见脸色看,那人小鬼大的小藩王跺跺脚这安陆恐怕就得抖三抖。
这不,眼下他也正是奉了小兴王的命令在此等候吗?那玄衣卫敲门跟鬼索命一样,他也没有任何违抗的余地。
又等了半晌,何歧行开始觉得消渴之时,终于在官道的目线尽头,轰隆隆地跑来几匹快马。远见为首一青衫儒生模样的人像一道笔锋拖出浓浓黑墨似的,带了一众玄衣人手,把路生生撕成了两半。十几人跑出了千军万马扫乾坤的气势。
引他来见的玄衣卫终于有了些许表情,正身朝那方向拱手一拜,谦恭至极。那毕竟是他的主子。
而何歧行则不一样,他仍旧保持着懒懒歪斜在乘石上的姿势,直到那队人马行至眼前都不曾动上一动,甚至脸上还多了一丝不屑。
青衫儒生停马跃下,动作干净利落,能看出是有些身手的。他走上前来,这才清晰可见那虽坚毅但还不及成年男性一般硬朗的白玉面庞,分明只是个少年人。何歧行感觉一日未见,这少年似乎又拔高了一些。
“何先生。”都是老熟人了,彼此就省下了见礼。
祁时见知道何歧行从未打心眼里尊敬他,故而也没奢求对方会给他跪拜。
何歧行似乎不想多说废话,便直奔主题,问少年:“走吧,现场在哪儿?”说着挽起袖子,将行箱重新背在肩上,正准备大干一场。
哪知少年朝他浅笑一下,回说:“今日找先生来并非因为命案,故而也没有现场。”
何歧行一怔。没有命案?不需要他验尸?“那你叫我来干吗?”男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于对方除了仵作这门手艺技能以外,还有什么旁的用处。
以祁时见算计人的能力,足以让他提起十万分小心来。
“说来也很简单,只需要先生随我去一处地方即可,放心,那地方你也是认得的。”
少年笑得有多和煦,何歧行的心里就有多惶然,但还是那句话,他没有任何违抗的余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