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歧行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大雪之夜。
他眼皮似有千钧重,挣扎了几下才得以眯开一条缝隙。耳边隐隐听见谁人在说“卫阳虚,营卫外泄……调和敛汗,好生静养……”诸如此类的话语,而后有门响动,屋内又静了下来。
何歧行以为只剩他一人了,睁开眼睛才发现青女正静静守在床前,见他醒了,很是喜悦。而此处,仍是青女的卧房。
“醒了就好,感觉如何?可有力气?”
男人还有半数神魂黏连在梦境中,一眼看到姐姐,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勾起了许多儿时的记忆。
青女察觉他的异样,慌张问道:“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郎中才刚出门,我去叫他回来。”
何歧行微微摇头,这动作他做得也很困难。
他嘶哑着嗓子,挣扎出虚弱的声音来:“……怎么了?”
青女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郎中说你得了津液脱之症,这症本就忌讳急饮和寒凉,你连饮那些隔夜凉水,再加之先前头上旧伤未愈,这才昏厥过去,很是危险的。你现在最忌劳累动怒,一定要好生静养些时日。”
何歧行头昏昏沉沉,想要起身却四肢绵软。青女察觉他的意图伸手扶他,可毕竟他已不是当年纤小的少年儿郎了,这一手搀扶令她着实吃力。
“先给你灌了些桂枝汤,后续还要继续加药,丫头去煎了。”
“……姐,我梦见爹娘,还有嬷嬷了……那个雪夜。”何歧行揉捏着隐隐作痛的头喃喃道。
青女一滞,脸上跌了颜色。她声音低沉,似并不想提起此事。“你先休息,待身体好些了,我们再谈。”
何歧行熟知姐姐骨子里的决然,见她这般反应,便知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不禁令他慌张。他害怕青女会做下绝事,毕竟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亲人了。“姐,你,你别冲动……”
视线相交,青女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怎么,你担心我冲过去与仇敌同归于尽?”她像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男人的发顶,“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我们约好了,无论如何都要给秦家翻案昭雪,路还长着呢。”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放过凶手,眼睁睁看对方逍遥法外。只是后半句就没有必要让弟弟知道并且担忧了。
安顿好何歧行,青女出门去上了炷香。
丰山寺经数日前那一夜骤变,已恍若鬼刹。
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低垂视线悲悯着脚下众生,可惜,此时仍在听祂教诲的只剩一单薄女子耳。
荒凉空寂的大殿内,突然香烛袅袅,配上那耸人听闻的闹鬼传闻,着实把刚刚迈入门槛的老和尚吓了一跳。
“敢问施主……”
老和尚怀抱扫帚,忐忑地朝那纤纤背影发问。
女子转过身来,帷帽也难以遮掩温婉与风情。她故意穿得素雅了些,但还是让老和尚一眼看出了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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