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相交后,女郎从他眼中看出了许多内容,有担忧、迟疑、警示,可更多的,还是一种叫“不舍”的情绪,恍若他一放手,他们今生就不会再见。
少年的这种表情她曾在当初劫后重生回到安陆的途中见过一回,亦是在马车之中。那时她还不太懂少年这眼神背后的意义,如今却不能假装视而不见了。
蒋慎言虽郁结未解,脸上还是飞过一抹赧然,闷闷道:“我会好生判断的。”
少年想从她口中听到的话其实并非这句,但他知道也不能奢求更多了,不免苦涩一笑,轻声回了句“好”。手上犹豫了片刻,才愿意松开。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驿馆门外停了另一辆眼熟的马车,祁时见飞快瞥了一眼,并没做声。而蒋慎言此时只紧盯着大门前高挑纱灯上玄色的“驿”字,似乎十分紧张,全没注意旁侧。这也怪不得她,九年了,九年间她苦苦追寻的谜底就在这馆内等着她,哪里还能分出神来关心别的?
蒋慎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像是给自己鼓劲儿。终于打定主意朝里迈出重要的一步时,里面却头对头迎出个人来。来者步履矫健根基扎实,走得虎虎生威,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武行。
慎怀在女郎身后,瞟见那人,小小惊呼了一声。蒋慎言便知道,这就是夜闯月蓬观将师父无余真人带走的那个年轻男子。
她冷下脸来盯着对方,而对方却有几分笑脸相迎,朝他们这边一拜礼。“吉辅见过小千岁,元戎正在等候。”
祁时见踏前一步。“哦,外祖是知道本王会折返?”
“是,元戎吩咐,说殿下天明前一定会回来。”
少年没回应,不知心中想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带路”。他并没向蒋慎言与慎怀介绍这人身份,正好,知道对方是蒋察手下,蒋慎言也不想与此人相识。
两个姑娘在后面相视一眼,交换了神色,各自按下心情,紧跟祁时见的步伐朝里走去,一路跨过外院步上二楼廊房。
项用仪叩开房门,便让到一边。蒋慎言透过祁时见的肩膀先是惊喜看到了师父盘身坐在榻上安然无恙的身影,而后瞥见一旁的人才惊呼:“何叔?”
没想到何歧行还真的赶在她前面算到了无余真人的下落。可他究竟是如何知晓的,她根本无从猜起。
对方见到她,倒没那么意外了。因为他知道慎怀早晚会把消息传给蒋慎言,而这丫头的聪明伶俐也早晚会把她带到这里来。或者说,这一切都是蒋察谋算的意图,没差分毫。想到这儿,仵作忍不住用余光剜了后者一眼。
“多年不见,确实长成几分汝华的模样,眉眼像极了。”桌后一个花白髯须的长者缓缓开口。
蒋慎言虽然对这人模样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一眼知道,此人就是蒋察。而她对从对方口中听得自己父亲名讳一事,如何歧行那般,亦有分外不满。她成功迫使自己冷静,并没失了仪态,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此人礼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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