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伴着一阵碎响,双方休战,站定细察,才发现,原来那“炸雷”是一只白瓷茶盏,此时已如梨花落雨,粉碎在了地上,煞白得扎眼。
“够了。”长者沉声而出,这方开口制止二人。
项用仪攥紧刀柄,压下心头不甘与惊诧,收刀回鞘。他知道,方才看似是蒋察制止了两败俱伤的局面,实则是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他倒不知,眼前这身量枯瘦面容平庸,甚至有些受气包模样的人,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怪不得来时路上,蒋察明里暗里提醒他,此番多凶险,让他小心行事。
他这一堑吃得结结实实。项用仪紧紧盯着,朝对方一拱手后,无声地退回门边,攥刀的手关节青白。
柯玚振刀而收,回了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在蒋察面前,他还不至于如此造次。视线转向后者,只是这次不再跪拜了。“元戎恕罪。”
“罢了,”蒋察挥挥手,好似一拂便能扫去所有,当做无事发生,“你们正值年轻气盛,在所难免。”
他好整以暇地端坐榻上,轻抚胡须。“哼,你这小辈好是狂妄,老夫当年为何委派汝华查案,你岂会不知原由?”
“八虎为祸朝廷,倪力一手遮天。饶是曾在其麾下畜养多年的你,也难逃一死,倘若让那些阉党为非作歹下去,只怕这天就不是此时头顶的天了。”
“东宫之祸牵连甚广,唯有将陛下身边那一根根毒刺忍痛拔出,方可有天下人的生机。此刻你说老夫是做错了,连累了无辜人?”蒋察冷冷一哼,嗤之以鼻,“莫要黄口说笑了,汝华绝非你以为的那般愚拙,他会不知其中轻重就轻易蹚下浑水吗?”
此言一落,柯玚毫无波澜的目神才动了一动。“元戎的意思是……他甘心赴死?”
“他究竟是不是甘愿赴死,难道不是你最清楚吗?”蒋察似是牙关收紧,“汝华是个难能可贵之才,折在你手里实在可惜。说到底,你还欠老夫一条人命债呢。”
柯玚一滞,旋即绽开笑颜。“是了,是在下思虑不周,没曾想那人竟会在蒋元戎心中有如此地位。”蒋察的冷酷无情众所周知,“人情味”三个字,最是与他无缘。柯玚初见此人便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故而听得他口中道出对某人的“惋惜”,难免有些意外了。就是不知道,这“惋惜”之情中,有多少发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利益的权衡了。
蒋察怎会听不出白衣人话里暗暗流露的讥讽之意,可他并不在意。于他而言,这人既已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也就不必将他当个活物看待了。“老夫护不得他,不代表护不得他的后人。”他继续轻捋花白须髯,缓缓道,“今日老夫见过那小丫头了。哼,虽是个女儿身,倒也袭得汝华几分魄力与胆识,只是长在这一方寸土之地,眼界是小了许多,还看不见大局,仍需磨练。”
蒋察顾左右而言他的侃侃之谈恍若是在闲话家常。柯玚摸不清这人心中所想,只能在不咸不淡的微笑后藏下小心与谨慎,按兵不动,等对方将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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