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的焦黑让戎寿差点儿凉了全身的血。
好好的安陆驿成了废墟,远比他们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
他抓住几个幸存者问了半天,结果所有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着急知道蒋察与项用仪的下落,可终是一无所获。没人识得这两个名字,而他亦不知道他们化名乔装的身份。戎寿除了加剧焦虑,只能白忙活一场。
听闻大火中死了许多人,连影薄都忍不住揪起了心。
好在这些人识不得蒋察,却知道王府护卫军。从这些人口中听得祁时见安然无恙,影薄终于缓了口气。
“火甲没走多远,”戎寿勒紧缰绳,牢牢控制住几到极限的胯下快马,“走,我们追上去!”
在赶路这个问题上,影薄总是与他不谋而合。尤其是听闻祁时见与护卫军都朝城门去的时候,他便更按捺不住了,归心似箭。
就这样,两人又催马疾驰,没出三四里,便赶上了那一支拖拖拉拉的火夫队伍。
说他们拖拖拉拉已是恭维,远远看,那近百人的队列,恍若游荡的孤魂野鬼一样。要不是看清他们费力拖着两三架水龙车,戎寿与影薄都会误以为这是一队颠沛流离的流民。
两人从穿着上辨认出了带队的总甲,上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后者抬头看着这突然杀将出来的拦路虎,也是一惊。
连续劳碌了几个时辰体力殆尽让他有些恍惚,见这二人浑身湿透,有一瞬以为自己撞上了从水中爬出的水鬼。可细瞧戎寿的一身金银甲,便登时清醒了许多。他这辈子见过最华丽威武的甲胄,无外乎是兴王府的护卫军了。可这虎背熊腰的武将披甲佩刀,寸寸处处都比护卫军还精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眼看去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不得了啊……”总甲嘟囔了一句,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先拜了礼。
“免了免了。”戎寿是个急性子,马策一端,制止了对方的动作,紧着问,“刚刚路过驿馆,是你们灭的火,善的后吧?”
总甲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我问你,你可知道死者名单?”
总甲又摇了摇头。“名簿早烧干净了,小的们是清了几具尸首出来,可早就不成人形了,谁人也辨认不得。”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幸好府衙的仵作正好在,人头都是他清点的,好像也记了些特征什么的,还认出了男女呢,说要呈报府衙用,也不知人烧成那样了他是怎么辨出特征来的……”
戎寿显然没功夫听他继续嘟囔,忙追问:“那仵作呢?”
“先一步回城了,说城中也起了大火,催我们快点回去呢。”总甲一想到精疲力竭之后还要继续拼命,就哭丧起了脸。
也不能苛求他们,毕竟火夫们大都是每个里甲凑出来的,并不情愿来服苦役的平头百姓,几个工钱还填不饱肚子还要拿命拼,遇到连续火情,谁也高兴不起来。
可戎寿显然并不在意他们的苦处,而是惊诧于城中亦起火险的消息。
“城中如何也会走水?”他心惊,莫非安陆府中真如他猜想那般,起了祸事?
“你可知是哪处走水?”影薄亦上前一步逼问。
总甲看着他们俩,惶恐不安。“小人不知啊,”他遥遥一指安陆府城的方向,“是那仵作发现天光异常,辨认说是城中着火,具体哪里,也要等到回去看过才知道。”
二人寻着方向去瞧。无奈此处与府城之间有所遮蔽,所谓“天光异常”也是若隐若现,可说有,也可说无,根本无法确定。
但或许是心中被埋下了忐忑不安的种子,越盯着看,就越觉得真的“异常”。
戎寿低声骂了句腌臜话。这回都不必多说,只跟影薄对了个视线,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抽动马策,鞭在马臀之上,为追赶时间的最后一段旅程冲刺起来,将其余都扔在了身后,再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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