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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人民可能不需要一个蝙蝠侠,混迹互联网的现代网民们大概也不需要一个罗宾。

不过,途旅策划目前有很强烈的需要——他们需要一个王燎。

如果情况允许,最好多来几个。

一直以来,王燎都是公司的核心和精神领袖。这对于一家刚刚开始运营了不到一年的公司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中小微企业往往是极其不稳定、并且生存艰难的那一类企业,它们是民营经济的主体,也是就业岗位的主要提供方。但同时,超过九成的中小微企业持续经营时间无法超过五年。

中小企业的人员流动性极大,业务经营范围狭窄,企业营业收入不稳定。用最好听的话来说也是“不甚稳固”。如果批评的严肃一些,那就是“朝不保夕”。

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个,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中小企业的经营目标——创业成立小企业的公司拥有者们一般只有一个单纯的目的,“赚钱”。王燎和其他中小企业主不太一样——他运营公司的根本目的就和其他人不同。

比起赚钱,王燎目前更在意的是公司存活的问题。

只要能让公司存活下去,那就万事好商量。

因为目标不一样,所以王燎和其他中小企业的拥有者也完全不是同一个路数,只要对公司发展和存活有利,只要能让途旅策划继生存下去,王燎基本什么都会干。

他可以接受一定时间内的无收入,一定时间内的倒贴钱。也能够接受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自己才是干活的主力。

说句不客气的,王燎这种老板,在大公司里可能一文不值,甚至可能把整个公司带到沟里去。但在初创公司,在小企业里,王燎这样的行为模式天然自带崇拜属性和认可好感。

小公司不太需要运筹帷幄的领航人,它更需要的其实是能够让员工们安心工作的同伴。只要员工认定你有能力带领着他们走出困境,那这家公司活下去的概率总是要更大一点。

途旅策划公司现在就很需要王燎这样具有自我奉献精神的成员站出来,如果能再来一个王燎当然很好——来上三个四个就更好了。

只可惜,克隆人仍然是个只存在于粗制滥造的80年代科幻电影里的概念。而一个没有思维的克隆人也不比一团烂肉强上多少。现代社会经济高度细分,这个社会需要的是学历越来越高,同时也越来越聪明的专业人士。几百年前被西方人买来作为“聪明牲口”的“未开化野人”,在现如今能够创造的财富和价值甚至可能不如一袋化肥、甚至不如一桶加入联合收割机里的柴油。

比一桶柴油更有价值的王燎正在家里加着班,而且是没有加班费,不会收到其他人感谢或者鼓励,同时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加班。

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是残疾人,这其实给途旅策划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除了非常个别的公司,无论什么企业,大家都普遍不怎么愿意招收残障人士。毕竟作为劳动者,残障人士和健全人对比天然就更吃亏。而残障人士的存在,以及他们的就业需求都是客观存在,并且急需处理的需求。

因此各地都出台了一连串的鼓励政策——鼓励普通民营企业招聘残障人士。甚至是直接给与大量补贴。

其他在孵化园里办公的企业是要交房租的。经过补贴之后,价格大约是每平米每月60元。而途旅策划从入住孵化园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交过一分钱的房租。

“孵化园内房租五年全免”,这只是众多招聘残障人士的企业鼓励政策之一。

总而言之长话短说,杂七杂八算一遍,不计算经营收入和支出。途旅策划什么都不用干,第一年就能拿到接近20万元。

代价则是需要有个王燎填写表格,并且迎接可能的定期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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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书工作本机都是可以代劳的。】等王燎忙活到晚上十点半,终于填好了这次的表格并且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罗宾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人道心破碎的话,【您如果有类似的需求,完全可以让本机来完成。】

“你怎么不早说?”王燎躺在床上欲哭无泪,任务完成的欣喜和放松感荡然无存,残留的全是不爽,“你早帮我弄完,俩小时前我就出去遛弯去了!”

作为最近一年半才培养出来的爱好,“散心”这个活动不光调节了王燎的心理问题,同时也成了一种“瘾”。每天不出门坐着轮椅转两圈,王燎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敏锐察觉到王燎似乎有点生气,罗宾努力开始找补了起来,【本机刚刚确定了一个重要消息——少女A,也就是陈倩瑜已经可以出院了!】

陈倩瑜于两天前的凌晨独自一人跑到王燎家附近的公园里,跳湖自杀。在王燎的舍命相助下,小姑娘最终顺利获救。

在医院经过了两天多的详细检查观察和治疗后,陈倩瑜的主治医生于今日下午宣布了出院许可。虽然由于当时已经无法办理退费手续,真正的出院时间得等到明天——但这至少说明,陈倩瑜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也说明王燎的救援非常及时,这个孩子并没有遭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一切都还有好转的机会。

王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开心了好久。

【这是个很棒的消息,但我们仍然需要注意一下后续的影响。】罗宾提醒道,【接下来几天,陈倩瑜的父母应该都不会让孩子再去学校。暑假马上就要到来,让三个目标人物道歉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那也不能愣卡着不让人家出院回家吧?”王燎叹了口气,“道歉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实在不行下学期开学了再说——倒是让这些人一个个自讨苦吃有个因果报应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本机已经完成了初期准备,并且已经准备好了大量应急处理方案——力求将死亡人数降到最低。】罗宾兴致勃勃道,【第一批计划正在实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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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儿呢?”在逼仄的房间里抽着烟,半身纹身半身龙的中年人咧着嘴问道,“外面天都黑了哦。”

“不知道。”在床上衣冠不整的女人回答的含含糊糊,“她中午没回来?”

“回来你妈了个逼啊,一整天没看到啦。”中年人骂骂咧咧的从床上起身开始穿衣服,“他妈的赔钱货,一天到晚不省心……”

穿好衣服回头一看,床上的女人还躺着不动。他顿时眉毛倒竖,一脚踹了上去,“还他妈睡,你女儿说不定都被人绑走了知不知道!”

“绑走了好啊。”那女人竟然一点不以为意,她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嘟囔道,“绑走了就不用我管了,一身轻松。”

“操!”整理好脖子上金链子的男人又瞪了一眼女人,穿上衣服踩上凉拖,向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被揉的皱皱巴巴的香烟,塞进嘴里点燃后,带着一股青蓝色的烟雾走出了潮湿闷热的楼梯间。

抬脚跨过几只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蟑螂后,男人出现在了出售“四川风味凉拌菜”的三轮车流动摊旁。他皱着眉头,从嘴角边拔下燃了一半的烟头后朝老板搭话问道,“阿勇,你见我们家小姌了没有?”

“诶,发哥。”小摊老板眼见是蔡茂发来了,赶紧微微弯下腰,点头笑着说道,“今天还没看见,我女儿刚回家,我打电话问问她?”

被称为“发哥”的蔡茂发一脸不耐烦的点了点头,看着卖凉菜的勇哥从围裙里摸手机,他也不客气,直接伸手从一堆凉菜里抓了半块猪头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下午就没去啊?”勇哥眉头微微一皱,别的什么话都没多说就压了电话。他对蔡茂发说道,“我女儿下午就没在班里见到你女儿,上午倒是去的了。”

“唉,叼他妈的……”蔡茂发骂了一句,把带着油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转头朝着城中村西口走去。手里的烟烧的只剩下最后一点,他把烟屁股塞到嘴里抽的红亮,然后把苦涩的烟雾和那一口肥腻的猪头肉一起咽下了肚子。

现在不像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外面能玩的地方就只有个游戏机厅和小网吧那么简单。周围的游戏机厅和小网吧都是蔡茂发自己,或者他的熟人运营的。都这个时候了,要是他们看见了许姌,至少会发个微信什么的过来才对。

那就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玩?蔡茂发挠了挠满是油光的头发,现在小孩出去玩的地方多的不是一般。所有带展示柜台的卖手机的商店基本都是他们的手游吧,还有那些能看漫画书的书店,卖盲盒的潮流商店或者专门卖些好看但没屁用文具的精品店……到处都能吸引住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小姑娘,并且完全不惹人怀疑地让她停留到晚上。

这种地方太多,蔡茂发再怎么神通广大势力发达,也没办法在这些地方都有“眼线”。

他骂骂咧咧地双手插兜,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蔡茂发没有孩子,也没有结过婚。他的人生轨迹几乎从一开始就是偏的——他是遗腹子,父亲死在海上。母亲带着他改嫁,继父嗜酒如命,又常常殴打他和母亲。十四岁的时候,继父肝硬化去世。蔡茂发就退学去其他地方打工。说是打工,其实就是和几个小老乡在外地“打打杀杀闯社会”。

十九岁,蔡茂发因抢劫、诈骗、恐吓和故意伤害罪被捕入狱。法院判有期徒刑十五年,蔡茂发在监狱里多次立功,最后实际服刑十年零八个月。

三十岁出狱,蔡茂发拎着行囊站在监狱门口。举目无亲,四下无旧,手里除了铺盖卷和已经穿不进去的旧衣裳以外什么都没有。

蔡茂发在里面也属于三无犯,没有通信、没有会见、更没有贿款。想要改善一下生活,那就只能积极参加劳动改造。如今出来重新回到社会,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心寒、惶恐、愤怒、欣然、而且还有些失落。站在监狱门口的蔡茂发五味杂陈,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出狱之后要去干些什么……但到头来却连先迈出哪只脚都决定不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蔡茂发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有些脸熟的女人。

她是小老乡的女朋友,曾经和蔡茂发见过几面——小老乡五年前出去跑船,死在了海上。

看她窘迫的样子,蔡茂发顿时就明白了事情大概是个什么路数。正经的水手船员要是死在海上,保险和公司的赔偿金至少足够让这姑娘有个过得去的日子。

现在她得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恐怕那个小老乡也不是在什么正经船上干活。

他在她的邀请下坐上了出租车,一路回到了烟火和繁华中。

许倩的请求让蔡茂发有些紧张,她请蔡茂发来是为了替小老乡讨回一笔“款子”。小老乡当年和几个做海上生意的大老板有点合作关系,他们从大老板手里拿货,然后在海上讨生活——最后把货送到岸边赚上一笔转手费用。小老乡胆子不大,做的都是冻货和手机之类的货品。

结果五年前,常跑的线趟了雷子。小老乡虽然已经卸了货,但为了保船还是试图逃跑——天色太暗,大飞太快。船头直接扎在了斜向拍来的巨浪上,船毁人亡。

许倩想要讨回来的就是这一趟卸了货之后的款子。

“你和阿龙是同乡,也是一起出来闯社会的。”被问道为什么找上自己时,她的回答多少有些藏着掖着,“他做的事情你知道,你办的事情我放心。”

已经在监狱里失去了十年人生最好年华的蔡茂发没有直接拒绝或者同意,他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虽然有些过分的小聪明,有些蠢的可爱,但的确是个好用的“落脚处”。

想从那些已经洗白了的老板手里要货款,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抢银行的成功率更高一点——反正都是个死,抢银行可能还能多赚些。

她向蔡茂发说了很多,自己生活如何困难,如何需要钱。蔡茂发只是听着,并不怎么表态。直到他看见了刚上小学三年级的许姌——她的长相里,似乎有一些阿龙的影子。

只是一眼,蔡茂发就断定,这个女人对许姌并不好。也对,如果没有许姌,她或许早就放下过去恩怨,重新开始一段全新人生了。只要钱财到手,或许她会马上抛弃自己的女儿,然后去过她喜欢的潇洒日子。像她一样的人其实在蔡茂发的老家并不罕见,蔡茂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人。

他有些可怜许姌,又有些悲叹阿龙。监狱里有很多犯人,大家一直认为,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就是遇人不淑。

虽然他们才是“不淑”的那个人。

如果被抛弃,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小姑娘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闯社会和仇家抢地盘的时候,蔡茂发身上受过伤。一刀直接扎进小腹里,伤了下体。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刚刚出狱的蔡茂发看着许姌,看着那仿佛遗传自阿龙的黑长睫毛,忽然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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