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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洋姑娘明天出发,今天晚上想犒劳一下大伙儿,打打气”。

还打气呢,我一肚子都是,不管,去找董师傅。

“他喝醉了……”。

徐数的床上并排躺着仨老爷们,董大哥、贺同志,还有他自己,嘴张的一个比一个大,酒气冲天。

胡小道似乎还好,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洗脸。

没穿外套,挽着袖子,手臂上露出一个鲜红的纹身。

星形的纹身!

有棱有角,均匀笔直,我的却是三长两短,底下加个把儿,就是片树叶。

难怪小雅会说自己的师父被胡小道感动了,明知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我却想成为那个人,虽不如你意,但已尽我心,他的这份执着和挣扎让胡小铃瞬间破防。

一念间,百转千回。

而此刻的胡总却按着脸盆,垂头丧气的任凭水珠滴落,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也不知是为了谁,其实胡小铃心中只有她的家族大业,其它的,皆是棋子。

包括她自己!

小厨房里有几位兄弟正等着给我打下手,零零三也来帮忙,“咔咔”两下卸掉机械手臂,系上围裙,保镖瞬间变保姆,蹲在地上又择又洗又切。

兄弟们以前没见过她,平时又难得接触,这回可逮着机会了,虽然问的多、答的少,但这些臭小子都兴奋的不行,越干越有劲儿。

零零三似乎对一个大眼睛的小伙子很有好感,悄悄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叫胡梦圆。

胡梦圆,胡家的梦能圆得了吗?。

傍晚开席,还是老规矩,水缸上面搭床板,一溜儿排开,胡小铃和沈洋的那桌最热闹,八个大汉,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

马多也在里面,被挡的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他。

我和胡广林、零零三坐了第二张桌子,胡小铃给本家姐妹放了两个小时的假,让她们脱了披甲,舒舒服服的享用。

她没叫我,叫我也不去。

吃饭时,也不知怎么就聊起了万五爷,没想到胡老大跟他很熟,邻居,两家的店面紧挨着。

“这人毁就毁在那点本事上,擅长以假乱真,专门卖给收藏大家,那些人要脸啊,打了眼也不敢承认,所以恨他的人不在少数”。

“你觉得是有人报复?”。

“……未必,也许是替人干完了活儿,知道的太多,被封了口”。

封口的方式有很多种,威胁、利诱,再狠一点的就是干掉你,或者让你变疯。

“最后一次见五爷,是在三年前,他让表哥想办法弄一匹黄绢子,必须是手纺货,过栀子水,不能用化工染料”。

胡广林见周围没人注意,头往这边歪了歪:“你猜他要干啥?八成是仿造古代的画轴书卷”。

“同益城有什么书画名家吗?听说沈留白还凑合”。

“有些人造假不是为了钱,而是想鱼目混珠”。

他话中似有深意:“一般的物件儿,仿了也就仿了,最怕是那种不能让人看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仙方西拾录》?要不就是《十二道官》,只有象这等绝世奇书才值得去杀人灭口。

至于胡小铃用来打苍蝇的那一本,已经假的不能再假了。

可这句话由胡广林说出来,很难不让人多想,尽管医书宝箱传给了胡灵童那一支,但终归同宗同族,都是胡仙方的后代。

也许这才是他加入乌头会的原因。

胡小铃啊,胡小铃,总有一天也让你尝尝被人当猴耍的滋味。

“那万五爷的病还能治吗?”。

“老先生疯了后,呼吸中有股很特别的香气,表哥只说是人来香,让我别打听,可就在昨天……,我闻到那个女娃娃身上有一模一样的味道”。

障香活蛊!

但这并非无解,想当初,张阿婆一个脑瓜崩就让我恢复了清醒。

“要是里头掺入了欢喜花呢?”。

以花毒催化?的确有这个可能,一旦和欢喜花沾上就很麻烦,不过首先要查明,谁手里有这个东西。

“女儿香,砸狗头”。

我一拍桌子:“胡大哥,下山以后,你捋着这条线查,先从附近的药农查起”。

特别是那些世代进山采药的老人家。

胡广林狐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对万伯劳产生了兴趣。

我只回答了两个字:“钓鱼”。

俩人正小声嘀咕着,马多端着碗来敬酒:“姑爷,你刚才教训的对,沈洋姑娘也是这么吩咐的,不许节外生枝,妖门声名狼藉,虽然被人绑了票儿,但谁是谁非还说不准,能拿钱赎最好,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一口把酒干了,也不管我喝不喝,拱了拱手,昂首阔步的离开。

老子英雄儿好汉,从小在马添青的光环下长大,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影响。

“马添青是怎么死的?”。

“有一年白皮鬼又出来捣乱,他带人追上雪山,打那以后,就没再回来”。

一起不见的还有几个村民,乡亲们冒着生命危险,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于是便有了马氏得封,天命御林的传说。

“这种事儿真真假假,不过山下的村子确实平静了不少,只是苦了他老婆”。

胡广林拿起酒杯,叹了口气,又放下:“马添青失踪的那天,正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一听见外头有人敲锣,这位英雄就冲了出去,唉,有志男儿不惧死,只是愧对枕边人”。

他的妻子也是位贞节烈女,新婚守寡,却誓不二嫁,伺候老人、拉扯小儿,后来马添青的妹妹好象犯了什么大罪,官府要来抄家,但周围的老百姓却把路拦住了,不让过。

谁敢动马灵官的阳宅,就跟谁玩命。

“官老爷为了安抚民心,只好作罢,还将这件事层层上报,拨银子立了贞节牌坊,修了御林庙,民间便有了御林夫人的称呼”。

可这位贞妇却没得善终,一日,家人发现她缢死在房梁上,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象是进了贼人劫匪。

马添青的牌位也被摔成两截。

但仅一墙之隔,竟然没人听到任何声音,官府查来查去,最后找了位老学究,写了篇祭文,其中有两句:……御林有妇,生死相依,情在天外,自了凡尘。

简直是胡诌八扯,即便生无可恋,干干净净的走不就得了吗,何至于把家里弄的那么乱?无非是官老爷想为自己歌功颂德,意思是:看吧,在我的治理之下,本地才出了位贞节德妇。

也是在堵马家人的嘴,别再逼我抓什么凶手了,查出来大家都难看,凶手和清白,二选一。

“我记得有一次马多喝高了,非说害死御林夫人的是三趾鸟妖,所以这小子才整天憋着打妖怪”。

“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在事发现场留下的十几根羽毛,还有一小块墨青色的薄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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