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一下蹦到我身后,扒着我肩膀,仿佛朱死光随时会窜出来,把她按倒在地:“……你别吓我,我,我宁可一头撞死,……姑爷,好姑爷,小雅最听你的话了,再不敢顶嘴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打不过他”。
“……那就骗他,你不是最会骗人吗?领着他去找王都美,只要能出去,总有逃跑的机会,然后,然后……”。
她嘴一撇,眼瞅着要哭:“千万别忘了让师父带人来救我……”。
带人?
我忽然想到了阿坝,他一直跟着我们,会不会目睹了这一切,尾随而来?。
“他……走了”。
小雅慢慢蹲下:“阿坝叔本来想让我和他一起走,以前还能用保护元祖的名义保护我,等进了同益古镇,他再跟着,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古镇周围全是乌头会的人,根本用不着他。
“爷爷出事的时候,阿坝叔就在工地上,救护车还没到,乌头会的兄弟突然过来要清场,拿出金铃铛,说是老祖的命令,谁都不许留下……”。
第二天,司法鉴定中心派人来调查,抬出来一片完好无损的脚手架,可明明已经断成了两截。
当时在场的工人也改了口,咬定胡爷爷是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了下来,这种事阿坝见多了,承建方想息事宁人,以免延误工程的进度,反正赔的钱也不少,而且给的挺痛快。
“后来,他才知道事发前一天老祖曾经来过,和一个抽烟斗的老头在小饭馆里喝酒,服务员听见包间里传来争吵声,还有人砸碎了俩杯子……”。
阿坝想起胡爷爷不久前讲的故事,暗示他,如果发生意外,一定照顾好自己的孙女,因为分不开身,便让媳妇去陪小雅,谁知道小雅竟然不见了。
“说了你不许笑我,我当时就是想寻死,蹲在河边哭到半夜,一咬牙,一闭眼,跳了下去……”。
为什么要跳河呢?可能她没见过水里漂着的死猪,胀的象个水桶,五官挤在一起,如同蒸露馅的包子。
虽然死人都不太好看,最起码得有个人样吧?。
“你猜我的救命恩人是谁?”。
“谁?”。
“小潘子”。
原来是潘山勇,怪不得小雅对他另眼相看,不过这楞小子救了人,抱到医院就跑了,估计身上连垫付医疗费的钱都没有。
离开养蜂基地的那天,我让小雅去找司机,她立刻认出了这个被钱难倒的英雄汉。
同样让她感激的还有阿坝叔。
“我走了多少年,他就找了多少年,说来也巧,那天他在街头听到铃铛响,知道元祖有难,便上了何伟的车,来到了马掌村……”。
胡爷爷办丧事的时候,小雅见过阿坝,但因为伤心过度,来来往往的人又多,泪眼看人,难免五官模糊。
“他发现我和元祖在一起,又意外又惊喜,虽然没和我说一句话,却留下了手机……”。
俩人通过手机确认了身份,并约定,每次都是小雅先发信息,并在结尾加两个句号,阿坝才会回复,看过后秒删。
“你瞧,如果你跟他走了,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她要是走了,我也不会遭这个罪。
命运的转折,往往是因为一个念头、一个决定。
“我当然不能走”。
小雅挺起胸膛:“我也不能死,大仇未报,没脸见爷爷”。
她这英勇无畏的架势只撑了两秒钟,便打回原形,哆哆嗦嗦的紧挨着我坐下。
头顶倒悬着钟乳石,冰水从尖端滑落,因为地下有温泉,热气上升,不至于滴水成冰,但时间一长,寒气侵入人体,越发的冷。
我也坚持不住了,好歹她还有双棉鞋:“……你从那儿找来的衣服,干吗不多拿几套?”。
“没了,这一家三口的衣服全在咱俩身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
她抓着我的手向后方照去,幽暗的光线下,一个木头架子紧贴着岩壁,搭着几件内衣裤,再往前居然有个坐便器,旁边放着盛满水的大塑料桶,水里浮着个木瓢。
只能抱团取暖了,我让她正确看待这件事,形势所迫,彼此不要有非分之想。
小雅嘟囔了一句,别别扭扭的和我挤在一起。
“开始吧”。
“啥?”。
她一怔,猛的推开我。
“开始讲故事……”。
我叹了口气:“那个抢宝夺妻的故事”。
“还有心思听故事呢,朱死光可快回来了?”。
“不能做糊涂鬼,心里窝着疙瘩,死不瞑目”。
她笑了笑,更多的是无奈:“我也想不明白,都说人死灯灭,祸不及子孙,可胡家几百年前的恩怨,为什么扯来扯去,就是扯不清楚?”。
故事还要从张巧人说起,张巧人是胡灵童的妻子,夫妻俩都痴迷于医术,可以称得上妙手回春。
“胡氏部落的首领为了给老太太治病,专门请了胡灵童两口子来,谁知大寨里出了叛徒,内外勾结,偷偷放起了火……”。
兵败如山倒,胡灵童带着妻子逃进沙漠,有一个叫胡利安的,觊觎宝箱、医书和美人,一刀将其杀死,推进流沙海。
“张巧人簪子都顶脖子上了,宁愿一死以全清白,但又想到那本旷世医书如果落到这种坏蛋手里,原本用来救人的药方,便会成为谋财害命的工具,等于臭了胡仙方的名声,只能忍辱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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